他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陆昼,这才缄口。 陆昼冷漠地睁着眼,炙烫的阳光从后车窗照进来,照不到他眼底。 他很热,浑身黏腻难受,但难受的不是汗流浃背的脖子,而是心里,浑身不对劲。 像是喜欢橱窗的东西很久了,以为努努力攒攒钱总有一天能买到,但攒钱的碗突然被喜欢的人一脚踹翻,说“连机会都不想给你”,他既憋屈,烦闷,自尊心受损,又无措,更多的是空落落的难受。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连希望都不愿意给他? 片刻后,他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陆昼回到教室,旷课一上午,自然是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说了两句,但是碍于陆昼的身份,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还妥贴地给陆昼找好了借口,让他在“生病请假表”上签字。 向宏吃完中饭回来,才见到陆昼趴在桌子上,长腿蜷在那里,肩胛骨透着一股子躁意和倦意。 “嗨哟,昼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向宏和关宇跳过去:“你没吃中饭啊?” 陆昼头也没抬。 向宏感觉他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忍不住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 陆昼这才抬头,把他手甩开,眉梢拧着戾气和恹恹:“烦不烦,一边去。” “怎么了?”关宇愣了下,见陆昼眼皮子耸拉着,眼窝倦怠,jīng神看起来不大好,朝他额头伸出手:“不会是中暑了吧,这么热的天在外面跑来跑去,还是感冒了?” 陆昼烦躁地把他手格挡开,继续趴了下去。 “估计没睡醒。”向宏嘻嘻哈哈地说,调侃道:“一大清早就见他追着大巴车去了,估计追人追兴奋了,这会儿才瞌睡来了。” 陆昼眉头狠狠跳了跳,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bào起揍人的冲动。 他想难过根本没空,这两人在他耳朵旁边吵吵吵,简直跟苍蝇一样。 见他心情实在不好,向宏这才住了嘴,道:“要不打篮球去?” “别烦我。”陆昼快烦死了,往椅子后背一靠。 “昼哥,不带这样的啊,有了竹笋妹妹就不管我们了。”向宏试图缓解气氛。 陆昼却忍不住朝着教室后面的篮球看了眼,眼睛一下子有些刺痛,猛然想起他让谢糖还篮球,结果谢糖把她姐姐推过来的事情——就那么不喜欢他?甚至巴不得他去喜欢别人。 这可还不止,她能接受蔺决的感冒药、零食、草莓发卡,却对自己的早餐、兔子、菠萝发卡不屑一顾。 同样是带着心意的东西,为什么她眼里好像看不到自己? 她在蔺决面前,就可以散发出浅甜的笑意,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就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自己究竟—— 究竟是哪里让她这样不喜欢了? 如果说是之前过于自恋、闹出的那些笑话,他都想过和她道歉了,只是,他开不了口。他以前那么傲慢,是他的不对,可是,她是不是对他过于有偏见了? 除非。 她喜欢蔺决,或者说喜欢蔺决那种类型的。 自己这样的,才会被她弃之如敝履。 只有这样想,陆昼心里才能好受一点,他没办法接受那种没有任何原因的拒绝,他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像这样过,心甘情愿地将自尊心放下,捧出一腔热情去,哪怕屡次碰壁,也舍不得后退。要是只是没有理由的拒绝,他会更加受挫。 可是,这样想,却让陆昼更加难受,乃至是神经都在刺痛。 光是想到谢糖有可能喜欢蔺决,才拒绝的自己,他就坐立不安,心脏被嫉妒和占有欲攥得喘不过气来。 他眼眸浓黑,冷冽又恼怒,凭什么?让他一看到就眼睛亮晶晶的人,眼里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他是哪里不如蔺决?这一刻,从来都高高在上的陆昼,甚至生出了些许自卑,至少,在谢糖眼里,他的确不如另一个人…… 陆昼烦闷、恼火、难受、嫉妒,又无措不堪。 他压根没有在听还在唧唧歪歪的向宏到底在说什么,抹了把脸,推开两人,朝教室外面走去。 上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陆昼在马路上走了那么久,还真有点中暑,他刚下教学楼,就看到远远的操场上,蔺决和几个男生正在搬矿泉水。 他眉头一皱,顿住脚步。 看到情敌,当然是狭路相逢没什么好脸色,但这会儿,他却没有掉头就走,而是犹豫了一会儿,停在原地,远远打量起了蔺决。 他将蔺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想看看谢糖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 假如,他心底滋生出些许卑微的想法,假如自己变成这种类型,她会不会稍微多看自己一眼。 意识到自己竟然冒出这个想法的陆昼猛然一怔,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