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里的包子,那模样,活像能一口吞下三! 伙计一吓,赶紧合盖。以为对方是从哪里冒出的叫花子。不客气道:“去去去,没钱还想吃白餐,别赖在这里不走。” 慕半依一听,立即开口:“我有钱。” “有钱?”伙计审视她一遍,满脸不信。 慕半依身上自然没有银票,但每次出门她都是首饰佩戴齐全,可惜这回从陡坡滑下时,中途丢失不少。 慕半依想了想,从头发上摘下一支翠丽珠钗:“我用它,跟你换几个包子。” 伙计自小在山中长大,对珠饰可是一窍不通,只觉那钗十分精致好看,犹豫下:“那就换给你两个吧。” “什么?”慕半依瞪大眼,“我这钗子至少能卖几十两,你竟然才给我两个包子?” 伙计本就不识货,一听她讨价还价,反倒还不稀罕了。况且瞅她那身模样,能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别是骗人来了。 慕半依气得牙痒痒。只觉若是退让,自己岂不亏大了。可这里不知离城镇还有多远,她又累又饿,闻到香味,实在一步也不愿走了。 她目中充泪,忽然换上可怜语调:“要不,你就行行好,饶我一个包子吧。等我将来有了钱,一定会来报答你的。” 如果恢复本来容貌,这副表情定是柔情百媚惹人怜惜不已。可惜伙计现在所看到的,却是一张黏满泥巴灰土土的脸,因此就谈不上有何美感,有何楚楚动人了。 伙计觉得她实在难缠,开始挥手轰人。 “你……”慕半依见状,简直气饿攻心,“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又没有同情心,我看将来一定倒大霉,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你说什么!”伙计已经三十好几,因为各种情况,至今娶不到老婆。本来就为这事儿烦愁,现在又被人砍到心坎上。气得双目充火,破口大骂,“好你个有种的,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说完,往手上“呸呸”两声,捞起旁边竹竿,挥舞着就朝对方冲来。 慕半依退后一步,见这架势不妙,此刻就算再没力气,也得使劲跑,总不能在这里被人白白打死吧。 “你,你别激动啊,我不过说说而已,又不会成真啊!”慕半依捂着头解释,已经顺官道跑出一段距离,怎奈那人还是穷追不舍。 随即脚下不稳,慕半依被石子绊倒在地。 伙计正要赶上前,忽听前方有马蹄奔驰,不久即见一辆白色马车往这边缓缓驶来。 ******** “救命,救……命。”慕半依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因脚扭伤,使劲拖着身子往前挪动。 见此情况,车夫拉紧缰绳,将车停下。 “怎么了?”厢内立即有人发问。 “呃……”车夫挠挠头,觉得自己总是碰上这种倒霉事,“前面有位……”抬眼打量一遍慕半依的服饰,才确定道,“有位姑娘挡路。” “挡路?”对方疑惑,转而去跟身旁人说明。 稍后对方下车。果然见一名女子跌倒路央,头发蓬乱瞧不清脸容,嘴里正不断叨着:“救命,救命啊……” 他皱眉,几步跟前:“出什么事了?” 慕半依直累得喘气,听有人问话才抬起头。只见他灰衣锦帽,穿戴极为整齐,而那张脸……那张脸…… 她呼吸一停,蓦然睁大眼,一点点睁大眼。就像人在临死前,做出的最后挣扎。 被这样直盯,笙儿只觉怪异发麻,可因着那双眼,又觉熟悉到移不开视线。 终于,慕半依不敢置信地唤道:“笙,笙儿……” 笙儿一下怔在当场,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于是仔细去看那张脸,而她也正竭力擦掉上面的泥渍。当五官逐渐清晰时,笙儿倒退一步,表情简直比看到妖魅鬼怪还要夸张,伸手指去:“是你……怎么会,竟然是你……” 被他认出,慕半依垂点头,想笑却又无力。 在这里遇见对方,是不是就说明,那个人,他也…… 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发慌。 天边余晖正悄然洒来,像一泼朱红的墨,晃得人眼迷痛。 慕半依睁眼而望,只觉一阵晕眩,支撑的双臂莫名失力,身子往后仰去。 须臾间,有双温柔的手臂将她及时托住,满身灰尘,染了那一袭白衣。 又是颤抖又是怜惜,抱在怀中,亦如寻了千年。 清幽夹苦的味道萦绕鼻尖,轻轻闻入,却能一直苦渗心底。 在他的怀中,慕半依堪堪睁眼,那一刻,宛若被朦胧的天边秋水笼罩,清柔尽处,流动着千万重月华不及的忧光哀色。 琼玉琢雕般的脸容,泛着暇雪一样透白的亮泽。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轻搂的纤弱手臂正颤抖不止。 不敢眨眼,像怕看错,又像怕是一场梦境。 慕半依微怔之下,竟有些迷离恍惚,随后缓慢展开笑颜,仿佛疲惫走到尽头,周身满是温暖安逸。 “慕姑娘……”安逢然瞳孔一凝,见她闭目垂睫,贴近自己胸口。那极为宁和的神情,好似在月辉的照拂中安睡。 她均匀的呼吸隔着衣物传达心间,才知一切都是尔尔真实。 安逢然将她搂紧,就像满身冰雪,触及着这么点点温暖。看到怀中人钗横发乱,姝容盈灰,刹时震痛了心房。 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她会凄凉落魄至此? 伸手轻轻整理着鬓发,拈去夹杂其间的残叶。云丝千缕,情缠错尽。 安逢然抱住她,转头望向那名伙计。原本孱弱的身体因隐抑悲绪,吐字都显无力,但那无可掩饰而流露出的急切,却令人莫名惊悸—— “这是怎么回事?” 伙计呆站原地。见对方素冠白衣,一身纤弱清贵,暮色绯光之中恍若虚幻剪影。然而那双眼,清忧亦如碧水青澜,蕴藏着比妖艳晚霞更为极致的凄悒。 这眼神,竟看得伙计心头一痛,连忙收起竹竿,说话有点打结:“我,我也是做得好好生意。谁知道从哪儿冒出这么个叫花子,非但不给钱,还死缠着不走。” 叫花子? 听男子这么说,安逢然突然两手发颤,更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低头呛咳。 伙计看他穿戴服饰,就知是出身富贵的公子,不过那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想必是个弱身病体的主儿。刚刚因几句话就呛咳不止,万一再有个什么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他可赔不起啊! 伙计感觉还是少惹为妙,缓和下语气:“算了算了,她倒是没惹出什么乱子,既然你们认识,这事便就罢了。”说完,赶紧拎着竹竿离开。 安逢然也没打算与对方计较,一心系在慕半依然身上,见她陷入昏迷,便抱住起身。可是才跨一步,削瘦的身形就如岸边芦苇,摇晃不稳。 “公子。”笙儿怕他力气施尽,两个人再一起摔倒。连忙阻止,“公子,你快停下来,你现在正病着,哪有什么力气。” 安逢然脚步踉跄,却不肯停下。呼吸急促,咬紧了牙根,汗珠一点点从鬓边润出。 为什么,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