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便听话,很少做出格的事,独有的那几次,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 “菁儿,能请临风来相府一趟吗?”庄夫人抓住她的手,“你父亲的事,我想亲自问问。” 她这一问,怕是要露馅。 “……相府周边的探子太多,临师兄进不来,”庄怀菁叹口气,“父亲都将信物送到您手中了,难道您还不相信吗?” 室内的药味四溢,苦得涩人,玉骨团扇放在一旁,丫鬟缨萝昨晚着凉起不来床,告假一天。 庄怀菁穿件绯红粉蝶罗裙,软绵的雪脯鼓鼓,只带支镶青玉钗,面容白皙。 自庄丞相下狱后,她便很少打扮自己。 庄夫人靠着床围,慢慢抬手将她碎发撩至耳后,叹了声气,低声回道:“你父亲性子你也知道,万一他不想让我听些不好的东西,让临风隐瞒不说怎么办?”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不仅是庄丞相,庄怀菁也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 小凳上摆碗冒热气的药粥,庄怀菁心里正酝酿该怎么回她,内厅就传来脚步声,泉云突然出现,行礼道了声夫人小姐。 庄夫人皱眉道:“怎么了?” 泉云迟疑片刻,隔着垂落置地的圆润珠帘,道:“有人来找小姐。” 庄怀菁一顿。 “谁?”庄夫人问,“是临风派人来了?” 庄怀菁对庄夫人道:“应当是绸缎庄的李管家过来了,昨天我发觉账目有些不对,让他今天核对给我。” 庄夫人稍稍失落,道:“若有人敢在这时耍滑头,你便直接撤了吧。” 庄怀菁一笑,摇头道:“没有,只是点小问题。你也别太担心父亲,临师兄都没说他过得不好,轩儿待会就过来。” 庄夫人松开庄怀菁的手,却还想让庄怀菁再陪陪她。 庄鸿轩才六岁,懵懂无知,她心里就像是藏了好些话,堵在胸口,不知道该对谁说。到最后,她只是叹了声气,攥紧手中的东西,闭上眼睛。 庄怀菁温和朝她淡笑,道:“小事一桩,母亲闲着无趣,可以先看会儿书,我从书房拿了本父亲爱看的,这就让丫鬟送过来。” …… 地上的泥浸一夜雨水,还是湿的,落叶被扫地小厮打扫,高大的屋檐上仍然挂晶透雨珠。 庄怀菁站在曲折干净回廊旁,青白罗裙拢细腰,长发搭肩,纤白的手握住玉骨团扇,高树挺|立,叶片青翠,她问泉云:“是谁来了?” “一个侍卫,”泉云道,“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不知道来相府做什么,来禀报的小厮说他手里拿了封信,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庄怀菁唔了一声,倒也料到二皇子不会直接过来。风口浪尖,谁都会避嫌,先前旁人都不愿见她,免得招惹麻烦。 太子是不会糊弄她,但说到底,也不会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除却他们之间那层不重要的关系,他们再无瓜葛。 “让万管家去一趟,直说我要照看母亲,腾不出身。” “小姐不去见他?”泉云疑道,“他一直说要见您,奴婢心想大概是和相爷有关。” “不必担心。”她只道,“万管家的话便是我的话。” 微凉的清风从枝杈间拂过,落下几片尚带雨滴的树叶,庄怀菁突然抬头。 泉云想再说一句那侍卫的事,却见庄怀菁摇头,对她道:“下去。” “小姐?” 她说道:“万管家知道该怎么做。” 泉云只好应声下去。 这离庄夫人的院子不远,因庄夫人身子需要静养,所以小厮丫鬟不常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