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那人额头高高,鼻如鹰钩,一张脸刚硬粗犷,神色间自带威风肃杀之意。 很多人不认识这两位是谁,但均清楚这是齐国的重臣。冉刻求一直骇异事态发展,见到二人,却是心中一怔。 这两个人,他竟都是认识的。 右首那人竟是黎阳城的总管王琳,而左首那人赫然是齐国君王高纬手下第一宠臣——高阿那肱。 高阿那肱怎会来此? 五行卫是和高阿那肱一起的? 难道斛律明月真的如此神通,齐国境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想到这里,冉刻求又惊又怕中还带分困惑。惊的是齐军到此,显然是早有预谋,怕的却是五行卫不止要对付茅山宗,只怕还奉斛律明月的命令要gān掉他冉刻求。 可困惑的是,这些人如此阵仗,甚至出动了五行卫和高阿那肱,仅仅是为对付一个茅山宗和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冉刻求吗? 第四章 围剿 冉刻求不知其中有多少内情,更难推断其中的究竟,但他趁这机会悄然上车,解开蝶舞的束缚。 蝶舞仍是昏迷不醒,幸好还有呼吸,让冉刻求暂时安心。他知道,蝶舞只要还有命在,孙思邈就有希望救活她。 可是孙思邈呢,怎么此刻还没有回来? 冉刻求焦急四望,哪里见得到孙思邈的影踪? 无人留意冉刻求,所有人的目光均是落在高阿那肱的身上,无论谁都看得出,高阿那肱出了邺城也一样可掌握旁人的生杀大权。 高阿那肱似乎已不认识冉刻求,只是望着王琳道:“王总管,可还记得文宣帝在时,曾颁布一旨意,至今已有二十年未曾改变?” 王琳恭敬道:“下官当然记得。” 见高阿那肱再无言语,王琳大声道:“文宣帝在位时曾说,齐境不留一道士!违令者——斩!” 话音落地,阳光照耀下的响水集却如同笼罩着一层寒气。 有huáng叶缓缓落下,似不堪杀气。茅山宗众人的脸色比那落叶还要憔悴! 文宣帝就是高洋。 神武帝高欢共有十五子,长子高澄为齐国文襄帝,次子就是文宣帝高洋。 高欢死后,高澄代之掌魏国大权,虽有心取代魏国立齐,建一代霸业,但在受禅建立齐国前被刺死。高澄死后,高洋废魏孝静帝,建齐称帝。 因此高欢、高澄虽是一代雄主,但齐国真正第一代君王却是文宣帝高洋! 高洋称帝后,追封父亲高欢为神武帝、兄长高澄为文襄帝。 高洋死后,本由子高殷继位,但不足一年即被高欢第六子高演取而代之,为废帝。高演即孝昭帝。而高演做皇帝不过一年多就死了,又由兄弟,也就是高欢第九子高湛继承皇帝,是为武成帝。 当今齐国天子高纬就是武成帝高湛之子。 齐国自高洋起,不过二十年的光景,却历经五代君王,动乱变幻之剧烈可见一斑。 可这二十年来,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高洋当初下的一道旨意。 齐境不留一道士!违令者——斩! 王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明白高阿那肱的意思——茅山宗都是道人,既然敢藐视齐国法令渡江北上,无论何种理由都是当斩不赦! 十字长街上,齐兵缓缓上前,压力沛然而至。 桑dòng真脸色比衣服都要白,突然叫道:“等下!” 高阿那肱只是弹下手指,齐兵顿止,纪律严明之处,就算萧摩诃等人见了都是暗自心惊。 萧摩诃身为陈国猛将,一直不服齐国虎láng之兵,有心和齐国一较长短。今日见齐兵如此,心中暗想,若说水战,陈国当仁不让为天下第一,可若真要平原鏖战,只怕我陈国远不如齐国。斛律明月纵横中原数十载,绝非侥幸。 他侧头看向陈公子,见其竟双腿微颤,暗自摇头,心中有后悔之意。他不该和陈公子出来走这一遭,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桑dòng真实在没想到,在响水集做法,竟能引高阿那肱领兵前来。 他虽是狂傲不羁,可见内有五行卫如láng狠毒,外有齐兵虎视眈眈,知道一个应对不好,在响水集的茅山宗众人只怕就要灰飞烟灭。 见齐兵稍止,知道这是活命的最后一个机会,桑dòng真立即道:“大人,我等虽违齐国法令,可毕竟是为齐国百姓祈福,法理难恕,情理可容,还望大人念我等并无恶意,网开一面!” “哦,果真如此?”高阿那肱似有松动之意。 桑dòng真急道:“千真万确,还请大人明察。” 高阿那肱点点头,“如果真如你所言,本侯倒真不想动手杀了尔等。如果你们束手就擒,本侯不会对尔等如何的。” 桑dòng真顿时为难,不知如何选择。若是搏命,众人说不定能逃出几个,可若真的束手就擒,那时高阿那肱翻脸无情,只怕众人尽数都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陡然听到几声惨叫,桑dòng真凛然望去,见到台下几个师弟突然倒地,看睛形,竟是死了。 而五行卫身形再展,又有五个茅山宗的弟子死在当场。 周太平本觉得凭师兄弟四人可抵抗五行卫,可见五行卫这般杀人的身手,不由大骇。茅山弟子均是武技非常,但在五行卫手上,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桑dòng真睚眦欲裂,喝道:“大人,这算什么?”他才要冲到坛下,突然顿住。这片刻的工夫,坛下茅山子弟竟没有一个还站着的。 而五行卫杀人后,神色不改,缓缓地bī近主坛。 高阿那肱居然也是无动于衷,淡漠地说道:“这不算什么。五行卫向来隶属斛律将军旗下,听将军命令行事,本侯也管不得。” 桑dòng真脸色惨白,突然放声长笑道:“好好好!今日就让我茅山弟子领教下五行卫的手段。” 他自知无幸,反倒收敛心神,左手掐诀,右手桃木剑反背,厉声高喝。 “布阵!四象!” 严太玄、姚正一知道生死在此一举,立即奔到桑dòng真的左右。周太平亦是qiáng忍伤痛,跳到桑dòng真的身后。 四人片刻之间占据东南西北的位置,手掐道诀,双脚缓缓移动,怒视五行卫。 五行卫身形一动,已由坛下到了坛上。五人分布五位,隐约对桑dòng真等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桑dòng真见五行卫各个脸色木然,如无感情一样,心中发寒,长吸一口气,倏然平静道:“妖气沉沉乱乾坤!” “真气一道透天门。”周太平接道。 严太玄、姚正一跟着一人一句道:“敢请四象出真位,降魔除妖现本尊!” 四人说得不诗不白,吟说间脚步错动,四句口诀方完,桑dòng真bào喝道:“青龙出位,急急如律令!” 周太平身形一蹲,严太玄、姚正一踩在他的左右肩头上,而桑dòng真凌空一翻,竟又落在严、姚二人的头顶。 四人叠罗汉一样,极为怪异。 严、姚出手,霍然抓住桑dòng真的脚踝,只是一摆,主坛风云顿起,桑dòng真已凌空探出,一剑劲刺金卫,未等及前,剑化火龙,竟燃到金卫的眉睫之间。 那一刻,无论坛上街上的人,见到桑dòng真的攻击,都是心生幻觉,只感觉茅山宗四弟子突化神龙,神龙探首,喷出了一股火来。 金卫bào退。 火势更猛,竟如影随形,不死不休。 双方本离丈远,桑dòng真幻化无常,攻击犀利,淮都以为金卫绝躲不开桑dòng真犀利的一击。 不想金卫虽退,那身着黑衣的水卫却从侧面迎来,双歹一挥,竟有两逍黑水缠住了烈火。 烈火顿熄,还作一柄桃木剑。 金卫顿停,手一扬,半空白光一道,反she桑dòng真的胸膛。 桑dòng真横剑,“嘣”的一声响,竟将那白色铁矢击落。桑dòng真出剑之际,倏然而退,茅山四弟子倏然而分,回归本位。 这一击看起来胜负不分,可桑dòng真等人的震撼却是难以言表。他们已看清楚,那水卫破他们青龙火之术的武器不过是两根柔软的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