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冯宏达账本一摔,眼珠气得瞪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 娄诏倒也不急,一如既往冷静:“我去过五梅庵,在那梅园周边也走了几趟,发现地势并不复杂,尤其园里,除了梅树也无别的。” 冯宏达气息不顺,冷言问:“你想说什么?” “爹,我是说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娄诏问,视线落去冯宏达脸上,“照依依说,那人身高马大,梅园障碍又多,要抓住她其实不难。这样说,那人只是在警告。” 冯宏达手一攥,转而起身往窗边走:“冯家讲究和气生财,怎会有仇家?” 娄诏也未反驳,点头应下:“那我再去衙门看看。” 说完,娄诏对窗边的人弯下腰,随后转身离开。 “等等,”冯宏达叫住,脸还是朝着窗,并未回转,“你有伤,不必去了。” “不去?”娄诏眼神微一闪烁。 冯宏达一只手搭在窗沿上:“过年,就让这事儿过去。总这样折腾,外面也会议论依依,左右不过和冯琦一样,是个无头案子,罢了。” 娄诏看着冯宏达的背影,轻声回了句“是”便离了书房。 书房静下来,炭盆里的火苗渐渐虚弱,散发着仅剩不多的余热。 良久,冯宏达深深叹了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为何还不放过?” 这时,下人敲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封信:“老爷,刚才有人将这个送到门房。” 冯宏达转身看了眼那信封,平平无奇,便伸手接过:“那人在哪儿?” “留下这个就走了。”下人回。 冯宏达皱起眉,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里面根本不是信纸:“你下去吧。” 下人走后,冯宏达守着桌案上的信封坐了很久。直到房里渐冷,他终于拿起来将那信封拆开。 “哗啦”,信封里倒出几粒黑色小石头,在桌面滚了两下。 冯宏达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 桌上摆了两碟零嘴儿,有徐夫人刚做出的梅花苏,有婆子刚买回来的甜豆gān,泡着梅花茶倒是正好。 冯依依从卧房出来,两天了,天天睡到半晌才起,现在只穿了简单的里衣,长发披着,盖住了纤弱双肩。 “小姐,你憋在房里两日,今儿天好,出去走走?”秀竹试探问,“前天受了凉,你往外跑,这两日好起来,反倒赖在屋里不出去。” 冯依依懒懒坐去榻上,腰肢软软,看着小几上的零嘴,嘴边浮出笑意:“婶婶送来的?” “可不?”秀竹递了帕子过来,“徐夫人来时,你还睡着。” “两日没出去了吗?”冯依依盯着房门的棉帘,原来不见娄诏是可以的。 秀竹往边上一站:“咱宅子的梅花也开了,去折两枝?” 冯依依想了想,点头道:“好,折两枝给爹爹,把这两碟吃食也带上。” 冯依依知道,她睡着的时候,冯宏达会不时过来看她,然后在外间坐一会儿守着,好像怕她再出什么事。 在家里,怎么可能出事? 冬阳高照,冯依依踏出房门,被晃得眯了眼睛。 她看着光秃的梨树枝丫,那两只活泼的雀儿又在那斗嘴。 这个时候娄诏不在,应该又去了衙门,冯依依并不会碰上他。想着,就领着秀竹出了院子。 秀竹端着托盘先送去冯宏达的书房,冯依依则走上岔道,去侧门边的那株老梅树。 离着还有点儿距离,已经嗅到清雅梅花香。走下回廊,就看到那一树繁花,嫩huáng花朵不惧严寒,枝头俏丽绽放。 冯依依走到树下,双手拢在袖中,抬头选着梅枝。长颈瓶,配两枝足够。 想着,她搓搓双手,踮起脚尖去折花枝。 一手扶着粗枝,一手想去攥上开得最好那枝。 突然,一只手从头顶穿过,握上冯依依原本要折的花枝,“咔嚓”一声脆响,便被折了下来。 “我帮你。”头顶的声音熟悉,是深入骨子里的淡漠。 冯依依整个人一僵,随后下意识躲开,不想太急,碰落了一树繁花。 花瓣飘扬似雪,团团飞舞萦绕在两人周身。 娄诏手里攥着花枝,似是没想到冯依依会如此激烈躲闪:“是我吓到你了?” 冯依依掐着手心,面对眼前人,已不知还能说什么?至今他都不曾回答她的问题。 “给。”娄诏将梅枝送去给那被花包裹住的女子。 “这不是我要的。”冯依依开口,回神过来,从树下走出,“算了,不折了。” 娄诏低头看着花枝,只是想帮她,还帮错了? 冯依依没想再留下来,既然他心中无她,又何必徒增烦恼的纠缠?还是尽早同父亲说清,人若不愿,便放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