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以慕容浔的名义准备了礼物已经让赵轻丹转送了,可放在今天还远不足够。 他手里的这份礼物将会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来送,送给“晧洁夫人”, 以此来弥补慕容霁的缺席带给赵轻丹和戚夫人的负面影响。 慕容浔等得够久了, 等到连他都觉得足够了, 也许现在府里的那个女人已经心灰意冷坐立难安了。 想到这里, 他不愿意再耽误下去,刚准备让侍从将自己推进赵府。 忽然!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赶来。 慕容浔挑起幕帘,看到了从马上翻跃而下,步伐匆忙的慕容霁。 他慢慢放下了帘子,静坐在马车里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走吧,回四王府。” 赵府中。 赵同阴沉地最后瞥了一眼大门,在宾客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勉强笑得一派祥和。 他的两根手指捏在酒杯上,那薄脆的杯壁在他的手中几乎就要被捏碎了,可他只能忍着。 时辰到了,不可能为了一个不会来的人再耽误下去。 “诸位。” 赵同扬声举杯:“感谢各位今日能赏脸到在下府上小聚,良辰已到,我们就” “开始吧”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忽然管家小跑着喊了起来:“大人,四王爷来了!” 赵同眼睛一亮,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扫了大半。 跟在管家身后,慕容霁昂首阔步,面色泰然。 厚重的衣料摩挲在他的背部,他走得每一步都只会刺痛着伤口,可他的脸上不见半分狼狈。 众人眼里,四王爷从容得体,举手投足都像是一道风景,让周遭的活物黯然失色。 赵轻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根本移不开眼睛。 玄衣衬得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皎如天上月,净如梁檐雪。 不是奢望,不是幻境,他是真的来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在一起,她不由坐直了一些,面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他微微扬了下嘴角,无声地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慕容霁很快来到了主位前面,朝着赵同先行了礼, 再面向戚夫人,极其恭敬地躬身行了个大礼。 “母亲。” 他拱手弯腰:“小婿因公事耽误来迟一步,望母亲莫怪。” 一时间, 所有人都怔在当场,久久不能平复。 慕容霁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当今最宠爱的皇子之一, 还刚领了要职,却对着赵府的这位形同妾室的女人行了这样的礼。 若不是心里待她十分尊敬,如何能够! 赵轻丹心跳都快了几分,手心竟沁出了些许薄汗。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奔涌而来,紧张的,雀跃的,惊诧的,随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并填满了她的心。 惹得她眼角一湿,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戚夫人更是傻眼了,活了这么多载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简直是做梦都不敢奢想的场景。 还是赵轻丹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上前扶住慕容霁:“殿下百忙之中能来,妾身已经很开心了,何况你并未迟到,这宴会还没来得及开始呢。” “如此便好。” 慕容霁说完递上一个盒子:“这是小婿特意为母亲准备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母亲能够喜欢。” 东西是让周洋筹备的,但慕容霁交代过挑最贵的买,周洋选的必然不会差。 戚夫人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那青碧的颜色扫一眼就知道此物定是价值连城。 她掩饰不住惊喜,价钱是一方面,从礼物的贵重也能看出来慕容霁是上了心的。 “好漂亮的镯子,殿下破费了,妾身真是太喜欢了。” 戚夫人连连赞叹,亲自引着他去赵轻丹身边坐下:“殿下快请上座吧。” 见到这一幕,怡庭郡主几人的脸顿时难看到极点。 她今日也戴了翡翠镯子,这是她当年的嫁妆之一,人人见到了都会夸一句极好。 本来她是想衬托出戚夫人的寒酸,谁知慕容霁竟然送了那女人那么好的东西,生生将自己给比了下去! 最让人咬牙的是慕容霁对戚夫人的态度, 明明她才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可慕容霁就像是从未见到她一样,眼神甚至没有给她分毫。 谁知一转眼,堂堂的王爷却对一个妾行那样的礼,还叫她母亲! 连五王爷每次都只会叫她一声郡主,何曾叫过母亲。 怡庭郡主哀怨地望了慕容澈一眼,但后者现在半点理会她的心思都没有。 慕容澈比她还要吃惊。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让人设法弄断了那个吊桥。 这样的话慕容霁只能从大路走,紧赶慢赶也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到赵府。 他又不能插翅飞过来,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他不是不喜欢赵轻丹吗,为何会对戚夫人有这般敬重的态度,慕容霁到底在想什么! 赵安兰紧紧地攥着手指,嫉妒在她眼里烧开了一团火。 慕容霁此举,让赵轻丹出尽了风头, 只怕今日过后,外头的人就要说他们夫妻竟是看着最恩爱的。 凭什么她抢占了所有的风头,连父亲的眼神都显得尤为慈爱,凭什么! 但此时, 赵轻丹根本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她的目光好像被慕容霁给占据了,压根没有察觉自己的视线有多胶着。 他很少见到她这种略带娇憨的神情,挑眉一笑:“王妃为何这么看着本王,眼珠子都不动了。” 赵轻丹被他说得面上一热,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王爷还真会掐着时辰来,是怕早来一刻会吃亏吗?” “这你就不懂了,本王这是压轴前来,最是引人注意,刚好能为王妃挣几分薄面。” 她眉眼弯了弯,嘴上还不承认。 “谁要你挣面子了,我才不稀罕呢。” “王妃还是不要轻易说谎的好。” 他凑近了些:“说不稀罕却带着笑,本王想信你都难了。” 他突然离得近,惯常冷淡的脸上难得多了些许少年意气,周身也平添了几分暖意。 赵轻丹还想跟他拌嘴,冷不丁听到他开口:“王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的,我做到了。” 听到这一句,她反驳的话再说不出半个字了。 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是,王爷你做到了,谢谢你。” 像是觉得不够,她又扬起脸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又低低地重复了一声:“谢谢。” 午间的风带着懒洋洋的温暖,空气里还有未名的花香。 她白净的面庞似是沾了层轻薄的细粉, 看不真切的胭脂晕染出浅淡的桃红,看得人心房摇曳,止不住的颤动。 此时此刻, 他后背的伤口仍不静止,黏湿的血液将布料跟皮肤粘合在一起,稍微一动都疼得厉害。 可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赶上了时辰的庆幸。 还有,比劫后余生更难形容的,隐晦的喜悦。 若不是赶上了。 这女人哪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甜美笑容。 暗潮涌动的宴席之中,慕容霁对赵轻丹蓦地一笑。 慕容霁很少笑,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被比了下去。 “应该的,不用谢。”他轻松地说。 他离得更近,近到她的眼神都不知该放到何处,慌乱中盯住了他轻动的薄唇。 怎么会有人,连简简单单的唇瓣都是极为好看的颜色呢,也不知碰一碰会是怎样的感觉。 赵轻丹被自己这大胆的念头吓了一跳,耳尖红了。 另一边上, 因为不高兴赵轻丹出了这样的风头,赵安兰总想着找点茬。 为了庆生,赵同找了歌姬舞姬来府中表演。 等一行人下去之后, 赵安兰突然对着赵轻丹开口道:“四王妃,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勤学苦练琴艺,想要给戚夫人贺寿。如今正是寿宴了,怎么不见你展示一番啊。” 赵安兰这话说完,赵同不由蹙起眉心,有些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赵轻丹在才艺上有什么斤两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她打小就算不得名门闺秀,还因为愚蠢气走了好几位老师,京城谁不知道。 赵同正要替赵轻丹解围,一旁的怡庭郡主却是笑了。 “哦?四王妃这么用心啊,我也似乎听戚夫人夸赞过四王妃特意练了很久的曲子,说是天上有地下无呢,今日便开开眼罢。” 她这顶高帽子丢下来,赵轻丹要是不抚琴,就成了一个笑话。 若是弹得不好,更成了天大的笑话。 慕容霁看到赵轻丹早已对挑衅习以为常的模样, 心里突然生了火气,他竟是不知堂堂郡主也会在这样的场合胡来。 他难免多想。 万一今天他人没来,赵轻丹这颜面怕是要被他们践踏的不像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