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渗出,染红了羽毛。沈嘉嘉眼前也是一片血红,脑袋像是被重锤击过一般。 “怎么回事!”沈捕快抽刀挡在女儿身前,放眼过去,见对面是一片树林,凶手定然隐在那树林之中,他想去抓人,又担心女儿,一回头看着那酸鸟被钉在牛车上,死相凄惨,一时间心里也难免悲伤。回想起这鸟虽然偶尔胡言乱语,但三娘自从得了这鸟作伴,确实一日比一日地活泼起来,如今竟然就这样没了。 这时路边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俩人,一拥而上看着谢乘风的尸体。一个说“这是长公主的心爱之物,如今死了怎么办”,另一个说“必须抓到凶手,才好有交代”,说着两人齐齐奔向树林。 沈捕快一手将□□拔出,沈嘉嘉哆哆嗦嗦地捧起谢乘风,他的身体还是热的,眼睛也未闭上,眼里尚且残留着一点虚弱的光。他张了张嘴,含糊地说了两个字。 沈捕快问道:“它说什么?” 沈嘉嘉没有回答。但是她听到了,他说的是,“别哭。”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沈捕快警惕地握刀,生怕再有一道冷箭,他也不确定前路还有没有埋伏,现在要不要改道。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看到一队人马打官道上经过,打头的容貌昳丽,一身素衣,正是那新丧了母亲的周小郎君,周洛。 沈捕快往他身后看了看,见许多人簇拥着一口装棺材的马车,便知周洛这是扶柩还乡。 沈嘉嘉也看到了周洛,她突然两眼放光,抱着谢乘风跑向他。 周洛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沈嘉嘉,他看到少女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时,怕伤到她,连忙勒停了马。等她走近,他才发现她两眼红红,脸上都是泪痕。 “你怎么了?” “周小郎君,可不可以带我去长公主府?” “我吩咐人带你去。” “不行,必须你亲自去。” “可是我……” “求求你了!” 周洛对上她哀求的目光,一时心软,“上来。” 沈嘉嘉从来没骑过马,甚至连上马也不会,周洛一看就知道,于是朝她伸手。他握着她的手一提,她便借力上了马。 上马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谢乘风塞进周洛的怀里。 周洛:“……” 要是平常有人把个死鸟塞进他怀里,他早就发脾气了。可是现在沈嘉嘉一脸焦急,刨除她突然发癔症的可能性,她大概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周洛忍下了,只是皱着眉扶了一下她的身体,“别乱动。” 沈嘉嘉满脑子都是谢乘风,这会儿虽然是第一次骑马,倒也忘记了害怕,只一个劲催促周洛:“有劳小郎君,麻烦小郎君快点。” 快点,快点…… 终于是到了长公主府门口,沈嘉嘉跳下马,周洛以为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正要把死鸟还给沈嘉嘉,哪知道她见他要走,急得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还请小郎君随我来一下。” 其实从一开始她提的要求就很过分,周洛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可能是因为她毕竟帮他抓到了杀害母亲的凶手,也可能是因为那双充满哀求的泪眼。 总之他真的随着沈嘉嘉进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的守卫已被告知,如果沈三娘来了可随意出入,今天的守卫正好是上次的人,认识沈嘉嘉,于是点了点头便放行了。沈嘉嘉领着周洛一路风风火火地冲进长公主府,直奔谢乘风的房间。 到了房间,沈嘉嘉砰地一下推开门,房间里很安静,谢乘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沈嘉嘉将周洛拉到他床前,把鸟尸体放在他身边。 周洛:??? 他现在有点怀疑,也许沈三娘确实发癔症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周洛问道。 对啊,做什么?他们能做什么?那个诡异的想法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实际上戏文都不敢这么写。除了异想天开,她还能做什么? 床上的谢乘风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沈嘉嘉试探着问周洛:“要不,你摸摸他的头?” 周洛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沈嘉嘉,“沈三娘,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没有疯,你放心。小郎君,请你摸摸他的头。” 周洛无奈地摸了摸谢乘风的脑袋。这会儿谢乘风要是醒着,知道他摸了他的头,怕是能一脚把他踹飞。 谢乘风纹丝不动,沈嘉嘉不死心,“要不你再摸摸别的地方?” 周洛终于忍不了了,“沈三娘,你清醒一点!” 是啊,醒醒吧!他已经死了,回不来了。那胆大妄为的猜想也仅限于猜想。他死了…… 沈嘉嘉瘫坐在地上,头靠着床,哭了起来。 周洛想不到她会为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他问她:“他是你什么人?”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还以为……”周洛想着那天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样子,那目光直白又坦荡,反倒衬得他心里有些慌乱。那之后他也会想起她,只是他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被母亲的去世占据着,悲伤而麻木,心底偶尔的旖旎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想她便是犯罪一般。 沈嘉嘉抬眼看他。 周洛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我走了。” 他离开房间关上门,一抬头发现外头站满了闻风赶来的人。长公主夫妇都在,周洛上前行礼,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 长公主听闻自己连鸟儿子都没了,一着晕急倒在丈夫怀里。 众人慌得手忙脚乱,连忙把长公主送回去请大夫。 谢乘风的房间里,沈嘉嘉周围再无旁人,她哭得愈加放肆,额头抵着床,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掌盖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沈嘉嘉已经哭得脱了力,头脑发懵,这会儿呆呆地抬起头,看向床上的人。 床上躺着的那人,正睁着一双带笑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