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池没准备接话,只是垂眸听着,显得格外乖巧。 要不是刚刚在场各位都看到这位倪姑娘大开大合的“琴技”,都会觉得这位姑娘只是一位腼腆内敛的温柔女子。 娄靖嘉抬眸,一双温润的眸光微微晃动。 见少女不答,娄靖嘉也没强求,又重新打开了折扇,汉白玉的扇骨温凉滑润,这等上品的汉白玉,饶是在京城贵族中也算少见。 暮池欠身下去的时候,娄靖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暮池来到后台的时候,便看到韩玉绯恨恨地瞪着她,那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把台子上唯一的那把琴弄坏了。 如果想要短时间再找到一把音色与之相当的,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换言之,暮池之后的那几个名门贵女,若是想要弹琴,就要换一把品质略差的琴了。 韩玉绯死死地瞪着暮池,咬牙切齿。 那把琴她可是提前熟悉过的,如今居然要临时换琴,韩玉绯怎么可能不生气! 果然,那胖女人见那琴弦断了,一开始想要找琴弦续上,却发现那琴弦十分稀有,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 不得已,胖女人又寻来一把琴,代替了原来那把。 暮池高兴了。 坐在后台的躺椅上,哼着小曲,好整以暇地看着正准备上台的韩玉绯。 她虽然弹琴赢不了她,却能想办法给她添堵捣乱~ 楚砚诀,啊,就是那个不肯教她弹琴的家伙。 楚砚诀曾经告诉过她,琴的品质对于琴师而言十分重要,差之一厘,失之千里。 所以,暮池坐在后台,听到前台传来的琴声时,嘴角挂上了几分笑意。 台上传来的琴声不可谓不好听,只是音色低沉,加上奏者本就心境不佳,所以弹奏出来的琴音并不算悦耳。 听着台前传来的稀稀落落的掌声,暮池更高兴了。 ——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竞选什么花神,单纯想要给她们一帮人添堵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了,看着排在她后面的几个女子,刚才还在后台那样嘲讽她,现在上了台,脸色难看,眉头紧皱,暮池心情那叫一个痛快! 热闹也看完了,那国师府的家丁也已经离开了,暮池也准备开溜了。 反正她弹成那个样子,不可能晋级的。 竞选分为三轮,第一轮的琴技比拼之后,由台下的看客观众们往上投金银。 是货真价实的金银,将装着金银的钱袋扔上台子,最后哪位姑娘名下的金银越多,便能够顺利晋级。 其实许多公子哥来之前,就已经私下讨论好要给哪位小姐投钱袋了,京城许多豪绅高官之间都是有来往的,所以说是比拼琴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最重要的,还是要比哪位小姐的名气大,背后的家族势力。 暮池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清楚,也不可能有人选她的。 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暮池都觉得诧异,这一次化人形,怎么能停留这么久? 眼下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暮池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刚从躺椅上站起来,便听到那个欠揍的声音高声传来。 “小爷投倪蝶。” 投你个毛线球啊! 暮池皱着眉,脸色立即阴郁下来。 她从后台往前台看去,便看到娄靖嘉这厮,展开了折扇,懒洋洋地扇着风。 折扇上潇洒苍劲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光风霁月。 暮池看着那四个字,觉得异常扎眼。 娄靖嘉分明是笑着的,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慢条斯理地将沉甸甸的钱袋扔到了台子上。 像是感觉到注视一样,娄靖嘉向暮池的方向瞥了一眼,对着暮池勾唇一笑,自认为风流潇洒。 暮池想起来自己没穿鞋子。 否则现在,至少有一只鞋,应该在他的脸上。 “娄世子怎么回事?竟然会选这种人!” “就是,就她那琴技,难听死了!” “简直就是聒噪!” “娄世子凭什么要选她?分明我弹得更好听!” “分明我弹得更好听!” “……” 暮池听着身后咬牙切齿的几个女子,不觉缩了缩脖子。 娄靖嘉这家伙,就是故意想看她笑话的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弹得……一般,娄靖嘉选她,无非就是想要看她继续丢人! 她才不上这个当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 暮池转身就准备开溜。 后台人多眼杂,暮池躲着人走,好不容易从后台侧方溜下去了,暮池一边看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暗自窃喜。 却不想,一头撞上了什么坚实的东西,暮池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 她猛地抬头,便看到了来人的脸。 暮池眼睛一亮,声音都不觉雀跃了几分:“阿宴!你怎么在这?” 沈宴没说话,只是缓缓地将目光从她的脸,移到了她赤裸的脚丫上。 暮池有些尴尬地藏了藏:“这是个意外……” 沈宴穿了一身黑衣,站在一群女子的后台,十分打眼。 暮池注意到身后有人投来的目光,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沈宴便开了口:“去楼上等我。” 说完,沈宴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暮池也没有久留,扶了扶自己的面纱,便向着二楼走去。 这家店有两层。 一楼如今全部空出来,来举行此次的花神选举,二楼则是各种各样的雅间,暮池进了一间,坐在椅子上,便开始等沈宴。 倒了杯茶的功夫,沈宴便已经回来了。 暮池看向他的时候,便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一双浅粉色的鞋履。 你能想象到吗? 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人高马大,面若寒霜,但是手上却拿着一双粉嫩嫩的绣鞋走进来时的反差。 暮池愣在了原地,手上的茶水都倒出来了都没有察觉。 直到沈宴上前几步,将她倒茶的手拦住,暮池才缓缓回神。 男子站在她面前,便能够将她面前的光遮挡得干干净净。 他一只手拿着一双鞋子,另一只手松开拦住暮池的手,平静地开口:“会烫。” 暮池对沈宴弯了弯眉眼,声音调笑:“我面纱都没揭,你怎么认出我的?” 沈宴垂眸,却是半跪在暮池面前,将那双粉粉的鞋子放在她的脚边。 “只有你弹《凤囚凰》像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