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等着他的答案,但我又很怕我表哥不等我,所以在很努力通过省吃俭用来省钱,努力拉近我们和chūn天的距离。 早饭少吃一个jī蛋,午饭也少吃一个菜。 但吃少了头脑好像也空下来了,充满晕眩的颠晃。 临近寒假期末考试,班级里每天都是淹没着铅白色的试卷,我表哥最近好像很忙,总是见不到人。 班长给我讲题的时候我肚子叫了声,他说:“我是问你懂没懂这道题,你肚子不用回答。” 我胡乱应付了声,脑袋晕乎乎的。 “哎,你能不能把眼睛睁开,好好听题啊!”眼睛没有睁开吗?明明睁开了的。 “其实这题目你回头可以去问许老师的,我记得他课上的思路特别清晰,但我没记清楚,你如果听他讲可能会明白。” 可是我怕他说我笨,连这种题目都不懂。 “许老师又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会随便说别人笨。” 我心里轻飘飘地漾起来甜,想起cháo红的呼吸,想起流失的体液,想起迫切的接吻,想起手腕上还没消失的“许”,这些都是我们的秘密。 “而且你现在不去问他题,你回头就没机会啦。” 为什么没有机会?“你没看到布示栏吗,学校选了优秀教师去北京培训,许老师要去的,要培训三个月呢,现在不问,回头就问不着他了。” 你别瞎扯,他才不会走。 “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啊,我才没有骗你。” 那些晕眩好像一瞬间都炸掉了,我倏地站起身来,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半路上还差点摔倒了,但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我又顿住了脚步,浑身都在轻颤,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办公室的门一下子开了,我茫然地抬头。 “要进去找老师问题啊?”那个陌生的男老师说。 我朝后退了步,摇了摇头,很没礼貌地跑开了。 我不该信我班长话的,是我太笨。 我表哥又没说,那其他人都是违背法则的谎言。 我该相信他,我还在等他的答案,他不会空题的,他数学那么好。 但周围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说着“要走了”,问着“什么时候”,很吵闹,我把耳朵捂起来,企图躲避这些声音,捂得很疼,耳朵都在细微得嗡鸣。 脑袋里装着重铅,腿脚也不利索,我觉得我坠落在了浓重的蜘蛛网里。 下午跑操的时候心神也难赦免,队伍在跑步前进,喊着“一二三四”,我却从队伍中摔了出来,脚腕疼得厉害,衣服好像一下子被汗水浸透了,一动也动不了。 这天太阳很好,阳光金色地笼罩住我,我看见我表哥穿过白光,从人群中跑了过来,半蹲在我身侧,皱着眉问我话。 但我听不清他的话,也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我想要叫他的名字时,我表哥却伸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像雨夜那天他把我从野狗狂吠中解救出来一样,我只需要靠在他怀里——无论是bào雨还是风雪,尽头是死路还是柳暗花明,只要同他一起,那什么都不可怕。 这是我第一次崴到脚,疼得我出了好多汗,我表哥在和医生说话,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任由他扶着我去医务chuáng上。 脚踝那儿敷了药膏,绑了绷带,我表哥坐在chuáng边,问我:“你跑步的时候在想什么?”“我,”我垂下眼睛,盯着我的右脚,说,“我不知道……”“你知道这个多危险吗?万一你后面的人没刹住,踩在你身上,你要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好委屈,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掉下来了,我说:“你管我gān什么啊!”我表哥皱起了眉头,说:“方行意,你发什么脾气?”你既然会走,既然会离开,那你还管我gān什么?我忽然就好讨厌我表哥,但我表哥拿纸巾去碰我眼角的时候,我还是没出息地抱住了他,说“对不起”,说“我只是太疼了”。 我表哥没有说话,可腰上传来力度——他也很轻地抱住了我,低声说。 “好了,别哭了。” 下午的两节课我没有去上,直接挨到了放学,我表哥去教室给我收拾了书包,里面就放了数学作业,我觉得这是我表哥的私心。 冬天很冷,但我不能穿鞋子,脚踝露在外面挨着冷风,我表哥扶着我,我蹦蹦跳跳的,侧过头问他:“哥哥,我像兔子吗?”不等他回答,我又说:“好像更像袋鼠一点,如果我怀孕了的话,就更像了。” “别乱说,”我表哥低声说,“旁边还有人。” 可能是嫌我话多,我只是蹦跳了一半路程,剩下的路程都是我表哥把我背回去的,我趴在他的背上,偷偷去亲他后颈,一直在叫“许知屿”,每次叫他都会“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