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灿烂的天空在一顿午饭之后突然变脸,乌黑的云层铺天盖地压在头上,一阵疾风之后,豆大的雨点乱七八糟砸了下来。 齐傲满脸遗憾的对朴庭晖说:“好好的宴会搞成这样,耽搁您这么多时间,实在抱歉,” 尽管朴庭晖也是嫌疑人之一,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他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和合作态度让齐家人很感激,以他的财富和地位,他完全可以找个律师过来应付,自己拍屁股走人。 黑亮的豪华别克从面前驶过,溅起一串串灰白的水花,齐扬突然瞥见车窗内那张白皙瘦长的脸,眨了一下眼,他忍不住纳闷,刚才看见的是玻璃上的雨点还是眼睛里的泪水? 金探长非常忙。他手里的案子堆积如山,有杀人犯,**犯,***,抢劫犯等着他去捉拿归案,若不是《水妖》价值不菲,他根本没有时间应付入室盗窃的小偷。 经过仔细询问,加上他的逻辑推理,他认为昨晚在场所有人里嫌疑最小的是齐文绣——一个年逾五旬的未嫁老姑娘,有什么理由去偷自己唯一大哥的画? 他决定和她好好聊一聊。 暴雨骤歇。一路走去,金探长没有忘记欣赏园子里的风景,翠绿的柳条倒挂在水面,叶片上的水点坠入池塘发出清脆的声音,高大的桂花树下铺了一地金黄,馥郁的花香弥漫在清凉的空气里,各色菊花在草坪上彼此挤兑,争奇斗艳,争抢最佳的上镜效果。微风扫过,榕树上的水滴纷纷扬扬,坠入人的眼睛里,脸颊上。 轻轻抹去脖子后跟的雨水,他敲响了齐文绣的房门。 下女秋菊泡了一壶热茶上来,齐文绣拿出一盒饼干,微笑开口:“这是法兰西的奶酪饼干,以前想吃都买不到,今年百货公司里倒有不少,” 金探长看了看自己微微外凸的小腹,决定拒绝任何甜食。 “齐小姐对昨晚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绿茶的清香在鼻尖缠绕,他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饼干,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很意外……非常震惊,到现在我还不相信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行窃,”她轻叹一声,抿了一口茶:“刚才美术馆田馆长的老婆打电话,询问我大哥是不是真有一副洛峰的画被盗了,看来这件事已经在大澳艺术界闹得沸沸扬扬,” “这么有价值的一幅画被盗了,肯定会引起很多关注,这个没有办法避免,” “说实话,我并不理解大哥为什么一直把《水妖》藏在家里,”齐文绣唉声叹气:“要不是他,这幅画早就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既不是偷也不是抢,有什么见不得人,他实在太小心翼翼,结果反而遭来猜疑,我大哥……提供不了这幅画的正当来源,他会被起诉吗?” “一般来说,没有人上诉我们是不会处理这样的案子,”金探长舔了舔下唇,忍不住又拿了一块饼干:“所以要看那位景公子的意思,如果他坚持起诉,齐老爷可能会面对刑事处罚,” “刑事处罚?真好笑,在 火堆里抢救了名画,还要面对处罚?简直没有道理,” 看齐文绣情绪激动,金探长连忙说:“这只是可能,法律也不是完全忽视人情……现在的嫌疑人很多,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偷了那幅画?” 齐文绣叹息:“这个……我不知道,真的很难说,说实话,我很难相信是齐家任何一个人,” “噢?可我觉得你三个侄子的作案动机很大,正如那位景公子所言,一家人争夺财产闹出人命也是有的,”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兄弟因为这幅画闹得不和,”齐文绣说:“齐傲一向自负,对自己长子的位置很骄傲,一直都认为这幅画理所当然就应该被传给他,齐扬生性孤僻,就算想要也不会开口,更不会刻意去争夺,齐彦吊儿郎当的,有点淘气,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他喜欢的东西会光明正当的去争取,不会这么阴暗耍心机,” 她抿了一口茶:“不过……” 齐扬会不会因为不满齐傲抢走了梅清,故意偷走这幅画来报复他? 他抬了抬眉:“不过什么?” “没什么……”她目光闪烁:“我只是在想就算他们几个孩子要动手脚,也不会选这么一个日子,搞得人尽皆知,” “有道理,”金探长满脸赞许:“那么你的侄女齐玉呢?会不会是她?” “玉儿?”齐文绣笑着摇头:“她要真偷了这幅画,一定会让我先帮她找个保险柜,” “齐家少奶奶呢?昨晚最安静的人就是她,心思重重的,似乎有很多不痛快,” “梅清是个好媳妇,只可惜齐傲和所有男人一样,婚前千般温柔,老婆到手后思想就开小差,她嫁过来四个多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有些心急,” 他一脸深思,缓缓而言:“你认为会不会是齐五小姐和景凌合谋作案,然后装出一幅被欺骗不知情的样子,” “至少我不这么认为,这个家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对景凌的迷恋,果真如此,小嘉早就和他私奔了,而不是那样绝望,那种悲痛是装不出来的,她简直奔溃了,” “那么她的养父母呢?” “一万年也不会是他们,”似乎听到了最荒唐的笑话,齐文绣连连摆手:“他们是我见过最忠厚纯良的夫妻,还有那个圆脸的胖乎乎的诺琦,如果他们是小偷,满大街都是贼了,” “景凌倒是很坦白,”金探长说:“他私底下告诉我,实际上他的确是打算把《水妖》偷走,只可惜他行动迟了一步,不过他拒绝告诉我他是如何知道这幅画藏在天蓝阁顶楼的,”瞥见秋菊从客厅穿过,他念头一转,问道:“会不会是齐家的下人动了贪念?” “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她语气肯定:“连园丁在内我们家一共有八个佣人,自从大嫂猝死,大哥把天蓝阁顶楼封了以后,下人们根本就不敢上去,怕撞见鬼魂,而且大家只知道上面堆满了我大嫂的遗物,没有人清楚里面有这样一幅价值万金的画,” “说实话, 除非是惯贼,一般人偷了这幅画还真不好出手,”他点头赞成:“朴庭晖父女第一次到你们齐家做客,发生这样意外的失窃事故,我认为他的嫌疑很大,” 齐文绣又叹息了一声:“有可能,他那样有钱,喜欢收藏,对洛峰的作品又很狂热,他完全可以收买几个小偷帮他行窃,” 要真是这样,她会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失望。 如果不是《水妖》莫名失踪,她会非常享受昨晚的气氛——很久都没有遇见像朴庭晖一样和她谈得来的朋友。这男人外表冷酷强势,为人却亲切温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但丝毫没有倨傲之态,实在难能可贵,最令人惊讶的是,第二任太太去世之后,他居然一直没有续弦。 “第一任太太难产,意外去世,第二任太太肺痨,拖了四五年,最后还是走了,”朴庭晖神情黯淡的告诉她:“也许是我给她们带去了厄运,” “你这是毫无道理的迷信,” 齐文绣嘴里这样说,实际上她也迷信,认为上帝对一切都有安排,只是不知道神安排这样一个让人难忘又震惊的夜晚到底有何目的? 金探长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开口:“他和景凌都是平都人,难道真的互不认识,” 她耸了耸肩:“这个就不清楚了,至少他们表现得像是陌生人,” “沈正淳一家三口呢?你怎么看?” “沈俊贤一万年也不可能偷这幅画,他整个心思都在我侄女齐玉身上,谢春君有足够的钱,才懒得动这个脑筋,至于沈正淳,这个人做什么都有可能,昨晚他私底下和苏曼眉来眼去,如果是他们两人动了手脚,我不会很奇怪,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也算得上彼此很熟悉,苏曼要偷我大哥的钥匙,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我好奇的是她为什么要和沈正淳合谋偷画,除非他们之间……”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清清了嗓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苏曼比我大哥年轻了二十几岁,女人守不住寂寞也不足为奇,” 他静静看着她。 虽然年逾五旬,齐文绣看起来就像四十上下的女人,脸色红润饱满,眼睛明亮,身材适中,一点也不显老,他想:也许受不住寂寞的人是你,偷了兄长的画,准备和相好的私奔? 他漫不经心问道:“你最后一次看见《水妖》是什么时候?” “我?”齐文绣滞了一下,然后呵呵笑:“探长怀疑我?” 一丝狡黠掠过他眼底:“随便问问,线索往往就是隐藏在不经意的小事里,” “我大概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那幅画了,”她一脸回忆的样子:“我知道天蓝阁上面有这幅画,大嫂曾经不止一次临摹《水妖》,每次画到一半因为不喜欢就把画毁了,一直到去世,她也没有完成一幅让自己满意的复制品,” “尚珑女士如此执著和严谨的态度令人敬佩,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啊,” “唉……”齐文绣应了一句,独自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