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看来公主对故国难以忘却,你若不愿往夜国,朕也不愿强人所难。” 说出这句话,百里南清澈眸子就象最幽静的深潭之水,倒映出慕湮略略震惊的神色。 他,愿意许她自由? 但,也确实惟有他,方能中止这场联姻。 然,她可以吗? 不可以。 纵然,她没有遂父亲最初的心愿,入选巽朝后宫,可,远嫁夜国,同样是父亲所期盼的。 尚书令,在三省分立持权的前朝,她明白,惟有她做到最好,才能让父亲的仕途免去后顾之忧,甚至更为辉煌。 源于,前朝和后宫,本就密不可分。 所以,从小到大,她对自己的要求是严苛的。 严苛换来的,是如今除去尚书令千金的身份外,她看似令人羡慕的一切。 不仅美名远扬檀寻,她的才名,更是不逊色于朝中任何一位重臣的千金。 她以为,这样,不仅能成为父亲的骄傲,今后,哪怕入了宫,也定会得到后宫女子最难得到的幸福。 可,一切,终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上元夜,她动了心。 上元夜,她错了情。 选秀时,正源于她的优秀,使她代替夕颜成了远嫁夜国的人选。 仅因为,他以为她是她,她以为他不是他! 时至今日,再没有办法回头。 留在巽国,她的身份,也再不会纯粹。 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在雅阁中,那样的暧昧靡靡的声音虽不再响起。 但她想,她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确实,刚刚的夕颜,舞的时候让人心动,舞停的时候,更让人垂怜。 包括现在,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夕颜因出汗而氤氲开的馨香,这种馨香,原来,是会让人心悸的。 而,轩辕聿不再是上元夜那个戴着面具民间装束的男子,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国的帝君,面对佳人难以自控,亦是帝王的本相,不是吗? 她松开怀中的琵琶,递予一旁的宫女,将受伤的手指稍稍缩到宽广的袍袖后,轻轻掀开遮面的珠子,绝色的容颜,落进百里南的眸底,她笑,一笑间,她又是以往矜贵、优雅的檀寻第一千金慕湮。 “慕湮唯愿和国君能琴瑟和鸣。” 简单的一句话,她说得是那么柔和,只有她知道,一字一字吐出时,需要多大的力气。 百里南唇边浮起一抹弧度,他掏出一方烟水蓝的帕子,递予慕湮: “不用义指,虽控弦的音色能更精准,最终,却容易伤到自己。” 慕湮嫣然一笑,她只把受伤的手指递给百里南,百里南执帕的手并没有一丝的怔滞,仅是敛了唇边的弧度,用袍袖覆手,再握住慕湮的手,轻柔地,用帕子拭去她指尖沁出的血珠。 她,确实弹得很好,但,夹杂太多个人情绪的曲子,一定不会是完美的。 若方才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用笛声去驱散她的心魔。 可他知道,若他不用这笛音,起舞的女子,一定是不会停的。 他没有看到过,一个女子,能这样为了和上曲子,超出自己承受能力去轮旋。再多五个,恐怕,刚刚,就不是那样简单的脚软跌倒了。 而,轩辕聿究竟是紧张那个女子,还是由于其他原因,不得已进入雅阁呢? 百里南的眸底复又染上玩味的笑意,烟水蓝的帕子染上丝丝血迹,看上去,真正是不太和谐呢。 雅阁内,除了适才传出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外,此时,再无一丝的动静。 但,若能绕过屏风,推开雅阁紧闭的门,能看到,层层的明黄纱幔后,最靠里的换衣间里,一女子,她就这样伏在地上,发髻松散开,如瀑的青丝,与一男子的发丝相互缠绕着。 这,确实是一幕,极其暧昧,带着点桃艳的画面。 不过,却没有人会看到。 夕颜伏在铺着厚厚红毡毯的地上,或者,应该说,此时,她身上的礼衣早被褪委至腰际,除去青丝披散下遮去部分的玉肌,她就这样,裸露在轩辕聿的眼前。 而,刚刚一幕,历历在目地浮现出来。 轩辕聿抱她进得雅阁,就将她放了下来,淡漠地吩咐她就站在那,不得擅动。 他则径直步入换衣间。 她站在那,小腹很疼,但,很快,她就听到换衣间里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 这个东西,在更衣室里,无疑,只可能是他这个人。 他让她不要动,这一刻,她却不能不动。 毕竟,若他出了什么事,与他独处于此的她也难逃其咎。 她忍着小腹的不舒服,甫拉开帐幔,就看到,刚刚倒地的,倒确实是件东西,正是一紫檀木衣架。 而俊美如神邸的帝君轩辕聿痛苦地倚在墙上,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听得她走近他,他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旋即低哑地传来: “出去!” 简单的两字,笼着极冰的寒魄,一如,他周身,此刻正遭受侵袭的噬骨冷冽一般。 夕颜却并不退下,依旧向他走去,他防备地转身,她已走到他的跟前。 她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看上去,他是那样的难受。 她想,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地退出去。 仰起螓首,她瞧着纵然在这样的时刻,依旧俊美到让人犹如最光华的星辰一样男子,他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的血色,他束起的额发下,她看到一点点的白霜,顷刻凝结开去。 “您——” 一字未出,她被一双冰冷的大手猛然地拥入怀里,速度如此之快,她根本措不及防。 裙裾被绊,本不会摔下去,然,她下意识要去避开他的怀抱,却反让自己跌倒于地。 她只来得及发出嘤咛一声,身子就径直跌了下去。 跌下的瞬间,却没有预料的疼痛。 原来,他的手垫在她的背后,她听到,轻轻的‘咯嚓’声响起,他好看的眉心,蹙了一蹙,那些冰霜,随着这一蹙,就坠落在她的脸上,须臾,沁入肌肤。 很冷。 但,更冷的,是他的手。 彼时,他抱着她,灼烫的手,现在,很冷。 他墨黑的眸子凝着她,她看到,眸底,隐出一道红色血莲一样的光芒。 是的,红血莲。 而并非,是幽暗的那抹深蓝。 就在这瞬间,他突然将她的身子翻转,搂在怀里。 他需要这种温暖,迫切的需要! 真的,很温暖。 这种温暖里,还有一种馨香袭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可,每次见到她时,总若有若无地萦绕着这种馨香。 不过此时,这种馨香更为浓郁。 不知为什么,他无法控制地把她搂得越来越紧,她的心,却开始忐忑不安。 这种不安甚至于,让她忽略小腹的疼痛,只想逃离。 没错,逃离。 她一点都不喜欢以这种方式被一个人禁锢着。 哪怕,他是皇上。 哪怕,适才,她试图关心他的身体。 但,现在的他,除了让她觉得厌恶外,再无其他。 可,她不能挣脱,更不能逃离。 哪怕,再讨厌,她和那些后宫中的女子一样,并不能忤逆圣意。 真是低贱啊。 她的指尖掐进手心,然后,她能觉到,手心传来的疼痛,终是抵替了小腹愈渐难耐的痛楚。 腿间似乎有粘腻的感觉,可她一动都不能动,身子越来越僵硬。 进宫前,容嬷嬷曾提到,女子第一次伺候夫君时,会痛,还会流血,那么,难道,这就是—— 具体的细节,没有待容嬷嬷说完,就被突然进房的母亲打断。 母亲说,这些,日后倘若进宫,自会有宫里的司寝嬷嬷教导,不允容嬷嬷再多说。 她还记得母亲彼时的神色,是笼了一缕惆怅的。 她想,现在,她或许明白母亲的惆怅从何来,这样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母亲是疼惜她,不忍她受这种苦吧。 是的,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苦。 她闭上眼睛,身子,开始瑟瑟地发抖,没有办法遏制的发抖。 轩辕聿周身的寒冷,却因她而渐渐温暖,原本有些昏噩的头脑也慢慢恢复清明。 恢复清明的瞬间,他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肌肤在他的身下绽开成一朵洁白的夕颜花。每一寸都那么干净、馨香,又无比柔软。 此时,她柔软的身子,却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觉察出这丝异样,手微微一松,是他汲取温暖时,抱疼她了吗? 觉到他的手稍放松时,她立刻想脱离他的禁锢,甫侧身,还未移动,他的手臂蓦地一收,她来不及闪避,竟被他再次翻转了过来。 她,正面直面对他。 他,压在她的身上。 姿势,更加暧昧。 他的双眸,犹如熠熠的星辰,白皙面孔若寒冰一般几近透明,更显风姿俊美。 这一刻,她有一丝地不认识他,似乎,出奇的陌生,又似乎,出奇的熟悉。 他身上仿佛散发着至美至纯的皓光,让她有一瞬的迷离。 她略低下眼眸,不再去看他,这一低头,他却有一瞬的失神。 他松手的刹那,见她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再次收紧拥住她的手。 只这一收,突兀地,恰是把她翻了过来。 天知道,他并不愿这样面对她。 失神中,雅阁外,突然传来一道通禀声: “太后驾到。” 太后和夜帝的声音透过帐幔传进来,不是很清晰,应只是象征的礼节言辞。 借着这会功夫,他迅速松开钳制住她的手,收手的刹那,看到,她的礼衣还褪至腰间,她仅着了贴身的雪色肚兜,他不经意的一望,她的手很快捂到了胸前,青丝覆盖下,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他想,他也是不要去看清的。 侧过脸,他迅疾地把她的礼衣替她拢上,近身的瞬间,低声道: “今日之事,不得说与第三人知。” 她怔了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待她颔首,雅阁的门外,已然传来太后的声音: “皇上,夜国国主在外久候,您可歇息好了?” 这一语,语声里,听得出有丝不悦。 轩辕聿的眸底,红血莲的光泽恢复为一抹幽暗的蓝光,他的唇边浮起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