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一拨,分成两个团伙,各占一个山头,在阵地两端相互对抗;拿假枪瞄准she击,或者利用各种武器互相投掷,被投掷物炸到或者被橡皮子弹击中,就死”了,退出战场,直打到一拨人全体阵亡。 楚珣是他们这拨儿的司令,每回都指挥其他人冲锋陷阵,他躲在菜站后面的司令部里,守电台。 别人打得不亦乐乎,他一人儿蹲在暗处看,偷着乐,闷得儿蜜。 他以为就他自己最jīng,他是没想到,这回跟以往打仗可不一样,敌方杂牌军中,有一个人跟他一样jīng,而且最了解楚小二打仗投机取巧的套路,直接从食堂后身绕过来,抄他司令部来了! 霍传武拎着他的枪,腰里扎着牛皮带,一身迷彩,头戴军帽。传武趁人不备偷偷溜进食堂,从窗户钻出去,利索地跳下,一路猫腰,一双眼牢牢盯住躲在大白菜垛后面傻乐的熟悉背影…… 楚珣把两片白菜帮子一卷,做成白菜手雷,正要向敌人阵地投掷,手腕子被后面的人一把捏住! 楚珣吃惊回头,传武胸膛喘息着压下来,结结实实将他扑倒,表情兴奋…… 两人滚成一团。楚珣一头栽在一堆白菜里,因为挤压,身下的白菜叶子发出滋滋的水声,快让两人给挤烂糊了。 他的白菜手雷也被对方缴获。传武摁住人,高举手雷,这时候应该把楚珣掷出局的,可是手里顿了一下,没舍得把脏兮兮带泥汤的烂白菜叶子呼楚珣脸上。 楚珣躺在白菜堆里,举起双手投降,作为被俘将领,理直气壮质问:你怎么过来的?谁批准你抄小路?” 传武耸肩得意道:俺从食堂窗户下来的。” 楚珣眼都不眨:食堂不能走。” 传武:为啥不能走?” 楚珣:食堂是我们地盘,是我们旅的后方革命根据地,食堂里埋伏得都是我们人!这条路你就不能走,你现在早就被根据地人民群众枪毙了!你已经挂了就不能再抓我!” 楚珣一对一gān架武力值不行,就这张嘴厉害,脑子灵活,没理也有理。 传武才不管那一套,哼,反正霍爷把你活捉了,俺都骑你身上了,捆上,俘虏你了! 他骑在楚珣身上,摁住人,掏出手枪,在楚珣脑门上一比划:啪! 传武表情酷酷的,口气得意:恁阵亡了。” 大院娃儿们下午打完仗,互有胜负,滚得一身土,意犹未尽,晚上又结帮搭伙、三五一群,去菜站偷菜。 偷菜这项活动,渊源由来已久,六七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尤其盛行。当年物资紧缺,生活单调,社会动dàng,孩子们闲着也是闲着,整天出去偷,菜也偷,水果也偷,军需罐头一定要偷,工地上的铁零件钢管子什么都敢偷,偷完还拿去卖钱。 当然,部队营区机关大院里的生活,比外面优越不知多少倍。即便是三年自然灾害年代,部队大院出身的孩子,从来就不知道忍饥挨饿是什么滋味儿,从来都不知道北京城还能饿死人。因此,大院孩子们热衷偷菜偷果子,是出于这事儿在童年回忆中的象征性意义。 楚珣与几个同伴猫腰匍匐到菜站附近,埋伏妥当。 这地儿就是他们大院自给自足的蔬菜供应站,八十年代生活条件qiáng多了,部队孩子缺一口菜吃?大伙偷的就是这个过程,偷的是使坏捣蛋的乐趣。出去gān架带的西红柿炸弹,也是他们从菜站偷拿的。 沈博文是毛躁的急性子,一马当先,从一个小门溜到贮藏蔬菜的仓库去了。 邵钧正要跟着,被楚珣一把拽回去:你别去。” 传武低声说:打仗恁猫在后面,偷菜偷jī也猫着,恁这能猫到个jī毛?” 楚珣瞪传武一眼:你知道什么啊,那边有人。” 传武问:哪里有人?” 楚珣用下巴示意:就那边,里面有人。” 邵钧说:那你不拉着博文?” 楚珣无所谓道:就不拉他,让他帮咱们把人引开。” 传武皱眉看着楚小二,顿时发觉这小孩简直太有心眼儿,太坏了。他忍不住伸手在楚珣脑瓢上弹了一个重重的脑呗儿,瞧把你咨儿的,坏样儿。” 楚珣捂头,扭脸瞪传武,撅嘴。 传武下意识又伸手给楚珣揉了揉。楚珣头发细软,深褐色微卷,跟其他小孩长得怪不一样的,甚至脑壳都是软的,一弹下去就能弹一小坑。 黑漆漆的夜,喏大一间菜站仓库大棚,仓库里有冬天的储存菜,暖棚里还种着喜温的菜苗,让大院家属冬天也能吃到普通老百姓吃不到的西红柿扁豆茄子huáng瓜。整栋房子只点了两盏长明灯,光线幽暗,看着挺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