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神智还有些迷糊,过了几秒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慢半拍问道:“我在哪儿……” 尤斯图低声解释道:“帐篷里。199txt.com我们离密林中心不远了,明天天亮的时候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目的地。” 在路远昏迷的这段时间,萨菲尔上将担心停留在原地会引来别的变异种,一直在飞速前进,好在途中并没有遇到太过棘手的麻烦,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营休息下来。 路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缠着一圈纱布,伤口很明显被包扎处理过。他又抬眼看向尤斯图,却见对方身上只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色衬衫,透过衣领隐约还能看见里面厚厚的纱布,边缘甚至有些微微浸血。 尤斯图的伤势显然要重得多。 路远皱眉从床上坐起了身:“你的伤怎么样了?” 尤斯图摇头:“我没事。” 他语罢单膝半跪在床边,查看了一下路远后背的伤势,发现纱布没有透血,这才偏头亲了亲路远的脸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声音模糊不清道:“阁下,不得不说,我后悔把你带来此处了……” 密林深处是如此危险,强大的S级战士在这种环境下都尚且难以自保,更何谈保护他人。尤斯图反反复复回忆昨天遇袭的场景,心中假设了一万种可能,发现最好的下场就是自己和路远死在一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死在一起…… 这句残忍的话让尤斯图心动而又不忍,他既渴望着能与对方永远在一起,却又不愿施加任何伤害。直到此时此刻,尤斯图才发现他心中一直希望路远能好好活着,哪怕这份生的希望与自己无关。 路远发现尤斯图似乎在自责,静默了一瞬才道:“……可我并没有后悔来这里。” 尤斯图绯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仿佛早就猜到了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说:“您想寻找您的来处,对吗?” 或者,那个地方也可以称之为家。 尤斯图是亲手把路远从密林里带出的见证者,他比任何虫都要清楚对方特殊的来历,路远与萨利兰法是如此格格不入,除了异乡来客,尤斯图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尤斯图其实并不惧怕路远迎娶雌侍的威胁。 他以为对方想寻找家乡, 所以明知不该,他还是带路远过来了…… 仅此而已。 路远却摇了摇头:“不重要了,尤斯图。” 能不能回去对路远已经不重要了,他跟着过来只是想保护尤斯图的安全,哪怕保护不了,陪着也是好的。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仅此而已,” 当他想在一个地方扎根留下的时候,那个来处就已经不重要了。 尤斯图闻言皱了皱眉:“可我确定,您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 路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片刻才道:“我还有几名失落的同伴,我想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尤斯图闻言皱了皱眉:“您还有别的同伴吗?” 路远嗯了一声:“既然我能从密林里活着出来,说不定他们也可以。” 尤斯图不想打击路远,却也只能实话实说,意味深长道:“也许有些难,阁下,毕竟不是所有雄虫都和您一样能打。” 也不是所有雄虫都能徒手干掉两只t4级别的变异种,这种能力已经强悍到有些变态了。 路远并不知道尤斯图内心的想法,他往气垫床里面躺了躺,然后让出一个位置,示意尤斯图躺上来:“时间不早了,睡觉吧,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熬夜守着我,直接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就行。” 尤斯图见路远的伤势没有大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与他静静躺在床上和衣而眠,闻言闭眼无奈道:“阁下,这就是我的帐篷。” 军营里只有主将才能单独住一个帐篷,副官和士兵都是一起睡集体帐篷的,尤斯图纯粹是把自己的床让给了路远。 路远:“……哦。” 路远一点也不尴尬,直接闭眼睡觉了。 军雌在经过大型战斗之后,精神力很容易处于暴乱边缘,尤其他们离源石中心越来越近,队伍里不少军雌都出现了头疼的状况,就连体质强悍的北部雌虫也好不到哪儿去。 翌日清早,当队伍继续出发的时候,路远明显发现有许多军雌双眼血丝遍布,整只虫看起来异常暴躁。 路远下意识看向一旁随行的研究院教授,出声问道:“他们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等会儿清除源石的时候该怎么办?” 老教授摇摇头:“清除源石的工作是交给我们负责的,他们的精神力现在很不稳定,并不适合靠近污染源石。” 路远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莫名其妙带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授进来做什么,原来用场都在这里。 队伍越往密林深处走,周围的景物对路远来说就越熟悉,他有条不紊地给萨菲尔上将指路,这次再没有任何虫出声反驳,就连法厄斯也罕见熄了火。 期间他们一共途经了三个湖泊,两处沼泽,最后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抵达了一片浩瀚的玫瑰花海—— 那是整个索里蒂亚密林的心脏,也是源石深埋的地方。 太阳即将落山,只见它的身影从地平线上缓缓消失,给世界留下了一片绚丽的玫瑰色云彩。暮色向晚霞边缘逐渐靠近,不舍地牵住衣角试图挽留,然后在天际染出一片温柔的蓝粉。 下方是连绵不尽的山脉湖泊,还有数万平方公里的玫瑰花海,晚风裹挟着花香拂过这片广阔且无人踏足的土地,翻涌间吹起了数不清的花瓣,纷纷然落下了一场玫瑰花雨。 白鸦振翅飞过天际,玫瑰肆意生长。它们久于密林深藏,共同见证着这片土地的不朽与兴衰,却依旧维持着当年的姿态。 萨利兰法已经有许久都不曾见过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军队见状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怔愣看着眼前芬芳绚丽的景象,显然没想到埋藏源石的地方会如此美丽。 一名老教授手中的仪器不知是否感应到污染源,忽然滴滴响了两声,红灯开始频繁闪烁。他下意识看向仪器,却见指针赫然指向了玫瑰花海的方向,对萨菲尔上将怔怔开口道:“上将,我们……我们找到污染源石了?” 老教授的言语中藏着几分不可置信,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陡然沙哑起来,甚至带了几分哽咽,他握住仪器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须臾就红了眼眶,老泪纵横道:“我们……我们终于找到了……” 萨利兰法牺牲了无数战士,做梦都想找到的源石…… 萨菲尔上将闻言闭了闭眼,悄无声息攥紧指尖,莫名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心酸与哀戚,因为战斗而略显疲劳与苍老的脸上却又终于出现一丝如释重负,再次睁眼时目光已然变得坚毅起来,一字一句命令道:“所有伤员原地休整,其余的队员跟我一起护送仪器进入花海,清除污染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