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豆豆,豆豆会去哪? ——难道……朱家! 夏歌心里慌张,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冲出了小柴房,穿过风霜,毫无犹豫的朝着楠明村最富有的一家人冲了过去。 ——豆豆,别做傻事! “打死你个小贱蹄子!” “打死她!” “居然来我们朱家偷吃的!想死了! 紧闭的朱红大门里面传来了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夏歌听到了熟悉的闷哼,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她拼命的撞门,声音嘶哑,“开门!开门!” 门上的落雪是冰冷的,夏歌却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心更冷。 她声音嘶哑,又没力气,没有人理会她。夏歌死死抠着朱门上的铜扣,感受着凄冷的寒风,听着远处野狗的嚎叫,一瞬间忽然有种人事不知的茫然。 她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里面为她挨鞭子的人,又是谁啊…… “啪——” “啪……” “……” 一鞭,两鞭,很多很多鞭…… “啧啧,打死了可不好了,真是晦气,扔出去!” 门开了,夏歌一个不防跌进去,却又被人狠狠踹出来,“哪里来的乞丐!叫什么叫,来一个偷吃的就算了,蹲在门口见鬼呢!看着就心烦!!” 被人踹到了肚子,本来就空无一物的胃部更是痛的让人屏息,可是回过神的夏歌已经顾不得了。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伴随着门开,被人扔出来的,在厚厚雪地上,浑身都是血的小姑娘。 白雪冰冷,夏歌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爬到了豆豆身边,“豆豆,豆豆……豆豆——” 浑身是血的女孩神智模糊,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激灵,狠狠推开了夏歌,然后爬起来向小破柴房的方向走,然而没走几步就又摔倒在了地上,流血的伤口撕裂,血流不止,夏歌跑到她跟前刚想要把她扶起来,却听到了她嘶声道,“你是谁,你走,别碰我,我要回去了……” 似乎是没有看到她,豆豆一向温柔甜软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伤了声带,也带上了夏歌从不曾见过的凶悍,像是在绝望中的小shòu,拼命的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明光。 夏歌怕碰到她的伤口,也怕她更加挣扎,忍着胃痛,声音嘶哑到变形,“——你不能动了,你别动!我走,我走——” 夏歌不敢碰她,只能往后退,退了好几步,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退缩,豆豆抿着唇,血从额头慢慢滑下来,她却不管不顾,她慢慢的起来,通红的脚丫踩在雪地上,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我……要回去了……” 雪地湿滑,豆豆走了几步便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夏歌心猛地一揪,想要去扶,然而手却被豆豆猛的拍开,“别,别碰我……” 她声音嘶哑,隐约带着哭腔,“双双要死了……双双不能死呀。” “双双……” 她在跪着往前走,一步一个血印。 她在念她的名字。 痛苦又温柔。 像是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夏歌僵硬在了原地。 ——夏歌其实一直觉得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鬼门关走过,那次要命的车祸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是想要好好生活,带着弟弟好好生活的。可是她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小乞丐,饥寒jiāo迫,回家无望,举目无亲。 她就想,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就死了算了,反正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根本看不到回家的希望,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在哪里——在这里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一个小乞丐的死活,没有人在意她是活着还是死了——而且死了说不定撞大运能回家。 她想,与其无望的活着,不如潇洒的死去。 可是现在,夏歌看着这个人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浑身是血,一声一声的唤她在这里的名字,说,不能死。 ——双双不能死。 “为什么?”夏歌看着那个匍匐着往前爬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了,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最后跪在了豆豆的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泪流满面——一种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夏歌声音嘶哑的吼道,“她不值得啊!” 她那么糟糕,做夏歌的时候活的随意,做双双的时候活的垃圾——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这样拼命?! “值得……”豆豆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shòu,她愤怒的睁大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说,“你是谁?!你凭什么问我,我告诉你,只要是双双——就值得!” ——要是双双,就值得。 这一巴掌不疼,因为对方没有力气。 对夏歌而言,却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现在,不是夏歌,她是双双。 她是可以随意决定“夏歌”的死活,却没有权力结束“双双”的人生。 无论是无望,还是有为。她用了她的身体,就有义务,背负着她的一切活下去。 她没有权利结束任何人的生命,从她用了双双的身体后,她就不是夏歌了。 她不是夏歌,不是垃圾,不是蝼蚁,是豆豆唯一的朋友,双双。 ——所以,她要活着。 “我是双双……豆豆,我是双双。” 豆豆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漆黑的眼睛明明映着她的脸,然而里面只有一片茫然,“双双?双双在这里?你是双双?为什么黑漆漆的……我为什么看不见……我刚刚……打了你吗?” “疼不疼?疼不疼?对不起双双,我不是故意的!” 豆豆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不到,我以为是鬼,我以为是鬼要来抓我走了,我听到好多奇怪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没关系,没关系,不疼,一点都不疼,豆豆的手特别软……” 夏歌一边说着,一边颤着手,慢慢的摸向豆豆的后脑,果然是一手的温热。 收回手,掌心嫣红刺眼。 是鞭子抽到了后脑……豆豆,好像……失明了。 豆豆擦擦泪,努力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双双,鲜血抹上了夏歌的脸,铁锈的味道刺鼻,她漆黑的眼睁大了,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双双,你哭了吗?” 夏歌握着她的手腕,努力不让眼泪流在她的手上,声音嘶哑,“我没哭,我才没哭呢,我很厉害的,那是雪花化在脸上了。” 豆豆一点一点的用手感受到夏歌的轮廓,很难过,声音却软软的,“双双骗人……雪花化开是凉的,可是你的泪很热。”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闪闪发光……顺便发热了?” 夏歌想笑笑,然而嘴角扯了半天也扯不出弧度,腹部是因为饥饿产生的剧痛,眼前是盲眼的女孩睁大的黑色眼瞳,脸庞上温热的泪水,滚滚而下。 不行啊,怎么能这样呢。 你不能因为豆豆看不到了,就不在她面前笑了啊。 “双双不哭,双双笑起来好看。”豆豆说完,傻乎乎的笑了,“双双吃东西吧,吃了东西就不哭啦。” 夏歌就看到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了半个包子,笑脸像天边云彩一般灿烂,“双双,我好聪明,我藏起来了,他们没有发现,双双,快吃饭啦。” 夏歌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豆豆很疑惑她为什么不说话,伸手摸索了半天,从夏歌的脸慢慢往下,最后摸到了夏歌冰凉的手,把那半个冰凉的包子放到她的手心里。 因为浑身是伤,包子上,也染了血迹。 拿着染着血的包子,夏歌愣在原地,愣了很久。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人在饿到快要死的时候,也还会有不想吃的东西。 野狗嘶嚎的惨烈,风霜也极为凄寒。 “双双,快吃吧,吃饱之后,你要帮我一个忙呢。” 夏歌慢慢攥紧了女孩的手,声音嘶哑,“豆豆,想让我,帮什么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