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容还没来来得及多想,门外的尖叫声扯走了他的注意力。 邹妈站在厕所门口,差点儿晕过去:“笑笑!!!” 邹容立刻冲出房间,从邹妈身侧过去,却发现邹爸昏死在厕所地砖上,马桶边缘都是他咳出的血。 邹容叫醒受到惊吓的妈妈,将邹爸扛起来背回了屋。 “你爸没事吧?”邹妈扑到床边,惊魂失魄的问。 丈夫一旦出事,再坚强的女人也受不住,不由得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邹容摸了摸邹爸的额头:“我们去医院。” “医院?” “爸爸吐血了。” “这么严重?!”邹妈有些不知所措。医院可不是平常人愿意去的地方,再怎么生病第一想法也不是去医院。 邹容听了听心脏,起身扛起邹爸。 “快点!” “我去打120!” 邹妈赶紧奔出房间,抓住座机的手不住地抖,好几次按错了键,最终她打通电话,却被告知市里的急救车全被派出去了,要等到空车还得等半个小时。 拖着邹爸走出房间的邹容往上扛了扛邹爸,说道:“我去马路上拦车。” 早就到了深更半夜,邹容家这儿又是旧区,路上连个车影都没,邹妈跟着跑出来,两人站在马路旁十来分钟愣是没拦到一辆车。 邹容手里冒汗。 他可以背着邹爸跑到医院,可这样会吓到胆战心惊的邹妈。 突然,他侧了侧身子:“妈,我兜里有手机,帮我给傅哥打电话,他有车。” 邹妈也不顾得他哪儿来的手机,掏出来手忙脚乱的翻通讯录。 五分钟后,一辆救护车杀到他们跟前,阿勇直接从副驾驶座探出个身子打开车门:“赶快上来!” 邹妈一愣:“这、这是?”她倒是没想到救护车这就到了,阿勇这么大的个儿坐在副驾驶实在不像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 “傅哥的熟人。” 邹容话不多说,直接背上邹爸钻进救护车。 “妈,你快上来!” 开车的司机余眼瞅了瞅旁边面无表情的壮汉,满头冷汗的发车。 刚才他开着车去旁边的一个高档社区拉人,半路被人拦下来,车停在半路才发现拦他车的人壮实得不得了,足足有两米多高!但就这么看着就把他吓得不得了,这巨汉一上来就拿着枪指着他的脑袋,问清楚要接的人只是感冒去医院输液后,立马让他拐弯走另一个道。 操他娘的!这枪是真的吧! 司机两腿打颤,却不敢踩错脚底的东西,这要是出车祸了,车还没出事他就得先吃一弹子儿! 阿勇扭过头,招呼了一声邹妈,对邹容说道:“老大一会儿就过去。” 眼睛牢牢看着医护人员对邹爸做简单处理,邹容点头算是知道了。 邹爸被送进急救室,一直绷着神经的邹妈两腿一软,被邹容接住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邹妈头扛着绿色的墙壁,深呼吸了几次,才捂脸使劲搓了搓脸。 “我没事。”她一直叨叨地说着。 阿勇先去收费处缴费去了,邹容抬头看到他站在墙拐角后头打了个电话,才过来。 “手术费和床位费我都交了,不用担心。” “谢谢。刚才急着出门,门不知道有没有锁好……” “门我锁好了。”邹妈用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 邹容和阿勇对视了两眼,然后阿勇小声说:“我让人过去看看。” 邹容一直都是知道傅新好暗地里派着人看着他家的,听阿勇这么说,他点点头,放心了。 三个人就在急救室外等了两个多小时,一看到亮的灯熄灭,急救室门被打开,邹妈立刻站起来。 猛地起身让她眼前一黑,邹妈被邹容扶住,随后甩开儿子,抓住大夫的手。 “大夫!他、他他没事吧?” “没事。” 主治大夫表示见多了这种病患家属。 “他这是肾炎综合征,可能是病毒感染和/或吸入某些化学性物质引起原发性肺损害……”他看到面无表情的阿勇,滔滔不绝的学术用语立刻咽回到肚子里,“简单来讲就是肺出血,病人以前是不是反复性咳血?” “有,我爸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半夜起来上厕所。”邹容点头。 “他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不过你们应当控制一下他的烟瘾,我们给他换病服时发现了烟盒。” 一张移动病床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邹爸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看样子他的烟瘾很大,整个手指都是黄的,”大夫说,“病房在四楼,你们可以跟上去,谁是可以负责的?”他为难的看看整个心都挂在病人身上的邹妈。 “给我说就行。”邹容说 阿勇陪邹妈上去,大夫算是真的只能交代给邹容了,好在邹容看起来年龄小,却长着一张可靠的脸。 大夫纠结了一会儿,仔细嘱咐道:“病人要呆在空气环境较好的地方,要常打开窗户通气。他这种情况应该是吸烟造成的,你们得看着点儿,这句话一定要给你父母讲!看这个特征,我得先说一声,再不控制,肺癌也是有可能的!” 邹容点头。 肺癌是他极度痛恨的一个词,上一世听说断绝关系的爸爸死于肺癌后,他浑浑噩噩了很长时间,直到蒋少锋看不下,才让他到外面找工作转移注意力。这一世,再让邹爸死在这上面,他邹容都白活一遍了! “他现在的情况很好,过两三天就能出院。”大夫说。 “我知道了,”邹容眉角弯弯,“谢谢医生。” 大夫熬了一晚上,黑眼圈严重得很,听到邹容的话也不没精神多说什么,安排了护士上去看护病人后,自己回值班室睡觉去了。 邹爸的病房位置很好,医院里的设备破旧,没有空调,只有这间病房在夏天通风环境最舒适。 邹容推开门,正好和走出来的傅新好对上。 傅新好遮住了房门,坐在里面的邹妈连儿子的身影没都发现。 男人背手关上满,抓住邹容的肩膀:“出去说。” 阿勇不在这里,他在傅新好过来后就到停车场看车去了。最近治安不好,小偷连北方最大的黑帮老大的车都敢光顾,前两天在傅新好家楼下砸了车窗,偷走了傅新好买给傅婶的金戒指,没出小区就被阿勇带人逮住了,打断了一条腿。 傅新好今天在幼儿园上了一天班,晚上和傅婶啃完咸菜,电视看到邹容放学,才开车出门。到酒店才知道自己被放鸽子了,在房间里把自己脱成白鸡的青年老早钻进被窝里等着他,可惜不是姓邹的。 傅新好黑脸,还没什么表示就接到邹妈打过来的电话。 他挂了电话就让在家里的阿勇出去找车,自己办了点儿别的事,这才花了两个多小时过来。 病房外,傅新好站在走廊的尽头,这里有扇窗户,为了通风被打开了。外面树荫蒙蒙,夏蝉出奇的没有叫。 “你晚上去哪儿?”傅新好问。 “回家。”邹容说。 “没去酒店?” “突然有事。” “有事也不跟我打个电话?” “当时太急,忘了给你说了。” 傅新好看向他。 邹容面不改色。 “你撒谎时表情总是很严肃,”傅新好说,“好像生怕我看出点什么。” “我可没撒谎。” 他当时只顾得给李凯延打,倒是真的把傅新好忘了。 傅新好不逼他承认,而是问道:“酒店里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男人?” “男人。” “……我让李凯延去酒吧找个坐台的,没想到他找了个男的。感觉怎么样?你可是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的医院,中间肯定做了什么。” “我不喜欢男的。” “那你还对我硬的起来?” “我们可以试试。” “不,我早就领教过了。” 两个人不说话了。 傅新好从兜里掏出烟准备点上,想起来这是医院,又塞了回去。 他被烟熏黄的指头揉了揉眉间。 当上北方老大,傅新好还没认识到一个让他觉得可以带进家门的女人。干他这行的可不安全,家里活蹦乱跳的老太太整天让他担惊受怕,生怕谁把她绑架走了。普通人不适合跟着他过这生活,男人女人都不行,邹容倒是例外。 傅新好打心眼里把邹容当成未来爱人养着,可对方显然没这打算,跟他说话还带着毛刺。 邹容倚着窗沿。 “你在想什么?”傅新好问。 “嗯?没事。” 邹爸的情况不严重,邹容放松神经后自然想起来邹爸昏倒前的事。 《清云录》可能是合宗的原物。 邹容皱了皱眉。 如果本来就是合宗的东西,蒋少锋确实有理由取走它,前世他的做法不光鲜,今世倒是还有些光明正大。 “我进去看看。”邹容说。 “那我先回去了,等邹叔醒了我再来看看他。”傅新好说。 “嗯。” 临走前,邹容问:“你来医院是干什么的?看我爸还是找我算账?” 傅新好:“……” 邹容推开病房的门。 邹妈弯腰收拾着邹爸病床底下的东西,旁边床头放着不少营养品,还是阿勇出去买来送上来的。 看到儿子,邹妈小声招呼他过去。 “咱那个手术费咋弄的?” 邹爸动手术时她光顾得邹爸的情况了,手术费也没顾得上交,这回儿想起来,才发现邹爸的病房条件好得不得了。 邹容说:“勇哥先帮忙把钱垫上了。” “这得让人家出多少钱?”邹妈小声问,“他是傅先生的什么人?” “勇哥是傅哥的朋友,他就住在傅哥楼下。” “真的?”邹妈怀疑的问,她向病房外瞄了瞄,低头小声道,“那个勇哥看起来不像是正经人,看那块头,该不会是那什么混混吧?” “不是。妈,你别想太多,勇哥在快递公司上班,人家有正经工作。” 邹妈回头看看昏睡的邹爸,也不多想了。 “大夫咋说?” “我爸没事,在医院躺两天就行了。医生说出院以后不让我爸吸烟。” “行,我这会一定把他的烟瘾戒喽!” 邹妈坐在床边凳子上看了邹爸一会,站起来。 “我回家拿东西,你跟我回去。”她说。 “妈。” “你明天还要上学,这都一两点了,再不睡你课上准没精神。” “我熬一晚上没事。” “那不成,你爸这儿有我看着,你回家睡去。” 邹容可拗不过邹妈,最后只能被她拉回家。一进家门,邹妈就进屋翻出几件衣服,带上邹爸的工资卡走了,留下几块钱让邹容早上起来买饭。 邹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子。 屁股底下的手机嗡嗡两声。 邹容接通电话,那鼻子哼了一声当应答。 “老板,”李凯延在那头确认,“你让我找了一个男人去跟另一个男人上床?” “嗯。” “OH my god!”海龟惨叫了一声,“我还以为那是个女的!坐台的男人画那么娘们的妆干什么!!!” “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的一张银行卡被封了!银行给我发了个短信!里面有三千万!!!我还准备在加拿大买个海景房!!!” 邹容哼哧笑笑。他倒是知道傅新好那两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感情去查谁给他送的床上美人。 “老板你还笑?!我那三千万怎么办?银行说要解冻得等到一年后了!” “那你就等一年呗。” “……操!”李凯延呻/吟。 邹容换了个姿势,耳朵贴着手机听筒:“老李。” “您说。” “我说谎的时候喜欢装严肃?”他摸摸脸。 “呃……”电话那头迟疑的说,“您跟我撒过什么谎?” 邹容干脆利落的挂上电话。 “等等老板!你哪句话说谎了你给我说说啊!别一直骗着我啊!!!——嘟……” 邹容一秒挂电话技能,点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