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眉,半睡不醒地打了个哈欠,声音低沉道:“老师,怎么了?” 没有回应。 钟黎哼哼唧唧,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温香软玉在怀,陆新禾又被他哼得直冒火,沉着气,起身点亮灯,朝他看去。 昏暗的灯光下,钟黎双颊通红,睫毛湿漉漉,一缕一缕的粘在一块儿,唇瓣也是水红水红的,微微张开,发出了难受的低吟。 陆新禾先是错乱了一步呼吸,随后又赶忙意识到问题,俯下身轻轻拍了拍钟黎的脸蛋,放缓了声音:“老师?钟黎?哪里不舒服吗?” 钟黎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脸颊耳朵都热得厉害,他有些委屈,意识又不大清醒,揪着陆新禾胸前的衣服不放,声音还带着哭腔,“……我难受,好热。” 陆新禾心软了,他回握住钟黎的小手,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哪里难受?” “……到处都难受。腰疼、屁股疼、腿疼……全身都疼。” 陆新禾闻言,顿时错愕,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抬手摸了摸钟黎的额头,是滚烫的,拧眉,下意识把被子往他脖子下面掩了掩。 然后抬高了声音,“来人,去请医生。” 屋外守门的小厮应声回好。 陆新禾视线重新移回到了钟黎的身上。 他迷迷糊糊地哼着难受,像只讨宠的西洋狗,不住地往自己身上蹭,像是在乞求怜爱。 他越看,越没了脾气,搂着钟黎半分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怀中的珍宝。 陆新禾自嘲一笑,心想,他可真算彻底栽在钟黎身上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陆新禾伸手轻柔地摸了摸钟黎红霞满面的脸庞,他缱绻地在对方的唇边映下了珍而重之的一个轻吻,闭了眼,就……这么悄悄的一次,不会被他知道的。 ……他若是知道,就又该仗着自己的这份爱重,让自己拿他没有办法了。 17.伤药 睡得正熟间被陆家小厮匆匆叫醒的医师还来不及发脾气,听得陆新禾的名讳,腿一软,披上的大褂没扣齐整,拿了医箱便慌忙向外走。 chuáng榻间被惊醒的妇人发出了一声呓语,带着不满,“又是哪家的贵人,大晚上的,就知道折腾你。” 医师没回头,语气平静中夹杂着一丝惊恐,“妇道人家,别胡说了,是陆家来的人。” 说罢,他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靴子,急遽地离开了。 半撑起身子的妇人侧靠在chuáng头愣了半晌,突然间,脑子中一道闪电飞速划过,她心绪不宁地想,陆家?竟是那个陆家不成? 夜色泼墨。 关东城内星星点点,一片寂静。 唯独陆府大宅,此刻却一派灯火通明。 倚翠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一旁的丫鬟也困意弥漫,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问道:“倚翠姐姐,小爷那边是怎的了?” 倚翠自从下午见过那狐狸jīng一面后,便被陆新禾明着暗着赶离了内院,往日在小爷身旁伺候的一众侍女也都被通通遣散,哪能知道她家小爷现下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气极,面上却不显露,不愿让旁的丫鬟知晓,便淡淡地说:“主子的事哪轮得着我们下人多舌?” 小丫鬟被她冷眼扫过,吓了一跳,怏怏地松开手,不敢再问。 倚翠已退身向内院走去,她脚下步子踩得用力,心里愤愤地想,多半是钟黎出了什么篓子,若只是小爷自己,断不可能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来的。 想到这儿,她眉眼已蔫了下去,又是气愤钟黎,又是替自家小爷委屈,这其中,却还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担忧。 倚翠不承认,这是在担心钟黎,脚下却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步伐。 “陆爷,这位公子是发热了……”医师的视线从诊脉的手指下那一小节皓白的手腕上遍布的青紫慌忙移开,像被灼伤了眼似的,头低到了胸前。 陆新禾皱了眉,“我知道,给他治。” 医师连连点头,自觉说了废话。写下药方,待陆新禾派人拿了单子去煮药时,犹豫再三,余光扫过chuáng榻间,被金丝绣花的棉被盖住全身的年轻男人。 对方正间或发出似是从齿缝间bī出的破碎啜泣,陆新禾则毫无顾忌房内还有外人,俯身贴在他的耳边,细细地亲着他红烫的脸颊。 医师一咬牙,走到了他的身旁。顶着陆新禾冷冽的眸光,启声道:“陆、陆爷,那个……那个,男子间行事毕竟不抵女子,还需有事前准备……”他打了个磕巴,在陆新禾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断断续续:“若是……这位公子那处有伤,还需上药,不然恐高热不退。” 说罢,他深深埋下了脑袋,久久未听到陆新禾开口,就在他满头冷汗,惶恐不安地以为自己不该说这些话的时候,却听到陆新禾这才缓缓地开了口,“多谢医师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