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就下楼了,留下一股熟悉的柏籽香,这股香味曾经陪伴了年晁云整整366天。 年晁云骂了一句,扒扒头发,身随心动,跟着戚寒跑到楼下。他也不说话,随便点了杯酒靠吧台边上坐着,沉默地看戚寒调酒、清理,忙忙碌碌就是没工夫分神看自己一眼。年晁云几次鼓起勇气想再和他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儿,但他发现只要自己对上戚寒的脸,那人的手指就一颤,后来竟然连唇角都在哆嗦,看上去无比可怜。 年晁云实在忍不住了,就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你不要多心。” 这番辩解实在苍白无力,连年晁云自己都觉得心虚,戚寒模模糊糊应了声。 “你还……好么?” “挺好的。” 年晁云想,好个屁。戚寒看着瘦了很多,以前穿衬衫好歹还能撑起来,现在再仔细看,同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竟像是多了张空dàngdàng的皮囊。 “我前几天……找你了,你不在。” “我知道,小难说了。” 小难是他们这儿一端盘子的小孩儿,没爹没妈的当初被戚寒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和戚寒亲得不行。前几天戚寒直接拎着箱子和陶爱国回了老家,看好婆顺便帮他妈扫了个坟,之后就是大醉三天,哭得天昏地暗,小难帮他看店。 也幸亏有陶英俊同志一直陪着,他好歹是撑过三天了,当然这些事儿他是不会说给年晁云听的。 “对,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 “丢了吧。” “啊?” “用不到了,扔了吧。” 年晁云一梗,这人又是这个态度,这个上一秒受伤,下一秒就退避三舍的态度,若即若离,让他根本分不出自己在戚寒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他心头搓火,话就不经大脑思考:“我要出差一个礼拜。” 戚寒背过身说:“哦,一路顺风。” “会的,要是有艳遇,说不定还能多留一阵。” 话音落下的时候,年晁云心里还徒留一份快感。但看到戚寒的背影一哆嗦,他就跟着心里刺痛了。他骂自己幼稚,但实在是不懂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最近两人见面,关系一次比一次恶化,他想说的其实根本不是这些,他想问戚寒,能不能再做朋友。 能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 戚老板是很有骨气的。 年憨憨今日作的死要明日的火葬场来偿还。 第6章 戚寒没在吧台待太久,年晁云的眼神刺得他如芒在背。 他不傻,刚才这人拿不合时宜的话激他,故意伤他的意图很明显,再加上自己之前在包厢门口听见的那些对白,每一句都是一巴掌,像làng一样狠狠往他脸上甩,打得他措手不及,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能让年晁云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如此口不择言。 话里话外都带着恼怒。 猜不透,但为了避免溺水,他只有逃跑。 吧台前有另外的酒保顶着,戚寒不想再见年晁云,gān脆窝进休息室躲着,百无聊赖地躺chuáng上发呆,才想起白天陶爱国发来的消息还没回。 他问戚寒这几天住哪儿,反复劝说他要不然就先搬去自己那儿。 戚寒琢磨着回他,不用,我暂时先住酒吧,等找着房子再说。 陶爱国倒是慡快,二话不说立马回了电话过来:“算了吧,你那休息室就一小隔间,站起来还得猫腰走,怎么住人?” “凑活住还行,也没多久。” “靠,你这就见外了啊,还当不当我朋友了?有难找我我乐意啊!再说了,你好歹也是堂堂大老板,老住酒吧算什么事儿,被人看到多不好?” 戚寒苦笑,什么老板,两袖清风身无分文的那种么? 他还想着要拒绝,就听陶英俊又劝:“再说了,这酒吧你那什么前夫,不老喜欢和朋友来么?万一又遇上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一看,呵,这落魄样,离了我还只能住小破间了,他不得尾巴翘上天啊?” 说者无心,三两句却正中戚寒的靶心。他在心里叹气,来不及了,已经遇上了。 听戚寒在电话里沉默,陶爱国同志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不是吧?我这乌鸦嘴,已经遇上了?” “嗯,刚遇上,还在外面没走。” 陶爱国在电话里又骂起来:“这不要脸的狗东西,都离了还缠着你做什么!我和你说,你就是心太软,赶紧的把门锁好,明天我找时间来接你,住我那儿去最近你就少来酒吧免得沾上他晦气!” 戚寒被他逗笑了,心里又是一阵感激。 陶英俊同志算是唯一一个撞破他少年秘密的人,陪着他走过数十载chūn夏秋冬,知道很多他不为外人道的心酸事,对他恨铁不成钢,对年晁云自然也就格外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