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爸妈肯定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我进去了。”盛夏整整病号服,准备进去签字。 “等下。”唐采西还是拉着她,“你进去了别害怕啊,我觉得那个程医生……” “有点凶。”唐采西咽了口唾沫,“那张脸配上冷冰冰的语气再加上血淋淋的内容……” 她收回之前觉得变态医生带感的话,对着盛夏一而再再而三地qiáng调:“你别害怕啊!” 看起来自己都被吓得快尿裤子了。 盛夏:“……好。” *** 办公室里只有程凉一个人,傍晚那场闹剧被推倒砸坏的东西都被收拾好了,看起来有些空旷。 程凉看到盛夏进来,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冰凉的,没有什么感情。 第十章 盛夏程凉 程凉的心情糟到极点。 倒不完全是因为医闹,这种事遇到多了除了心越来越冷之外,能调动起来的愤怒情绪反而少了。 他愤怒,是因为林主任的态度——这个迂腐地做了一辈子外科手术的医生在遇到这件事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保护自己的手。 而且还因为他最后挑衅病人家属的行为,把他压在办公室里骂了一个小时,明明他自己的脖子还有红色勒痕,明明他的老婆孩子在听说这件事后正在拼命给他打电话。 林主任不在乎医闹,他只在乎应该用什么方案治疗病人,他只在乎他教的学生有没有进步。 程凉自认自己这辈子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结果林主任在被拿刀挟持之后第一件就是教育他,教育他作为医生这种情况不要qiáng出头,万一刺激了病人家属,对方手里还有刀。 他说,不值当。 这样的厚重情感让他愤怒。 为林主任愤怒。 “为什么是我?”他问林主任,难得地认真,“您的学生那么多,资质比我好的也很多,为什么只有我?” 一直被林主任带着,给他各种旁人眼红不来的机会,呕心沥血地教他。 而他,却像一块顽石。 “比你资质好的人都没有你简单,比你简单的人又没有你那么扎实的基础。”林主任对程凉的问题向来有问必答。 程凉简单,物欲小,资质不错,是他能找到的最适合继承他衣钵的学生。 只是他还没开窍,他太简单了,所以他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有距离,所以很多事情他无法想通也很难真的上心。 “医生是特殊职业,能碰触到生死,能看到人性至恶。”林主任脖子上的勒痕红得刺目,“这样的职业想要坚持有滋有味的做下去,是需要信念的。” “有些医生的信念是救死扶伤,有些医生的信念是钻研技术。我到了现在这个年纪,除了救死扶伤之外,剩下的就是教育学生了。” 外科医生能手术的全盛时期并不长,一代代传承,让年轻人少走弯路,是林主任现在的重点。 “你得找到你的信念。”林主任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结果程凉的心情就更糟了。 他明年就三十岁了,可他还是找不到他的信念,连信这个字都不知道在哪里。 只觉得烦躁,和病人沟通烦躁,医院人事烦躁,带学生烦躁,每季度的评选烦躁。 经历过下午那样的事,晚上还得正常上班,更烦躁。 “这是手术中可能会产生的问题列表,这是手术后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程凉用笔点着术前沟通告知书的条例,一条条地读给盛夏听。 “有问题随时问我。”他读到一半发现盛夏异常安静,qiáng调,“在这张纸上签了字就默认你都了解并且认同上面的风险自愿手术的。” 盛夏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没开口。 程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低头又继续开始自己宣读过无数次的术前沟通。她那个朋友比她正常多了,把几个看起来很可怕的字眼反反复复地问了好几遍,出去的时候脸都白了。 盛夏看起来太镇定,甚至有点心不在焉。 “签字吧。”一张纸读完不需要多少时间,既然病人自己都并不在意,他也提醒过了,就够了。 程凉又开始烦躁。 “程医生。”盛夏却没有接过笔,抬头看他,终于开了口。 他们为了看告知书坐得很近,盛夏一抬头差点碰到程凉的下巴,头发丝直接戳到了他的脸。 程凉的办公椅不着声色的往后滑了半步,客气有礼的:“有什么问题?” 原来不是不问,而是要把问题都放到一起问。 程凉也不知道是应该松口气还是提口气,他印象里盛夏不是难搞的病人,但是今天的医闹让他本能地草木皆兵。 “像我这种情况。”盛夏边说边斟酌措辞,“就是一个人在外地,父母亲人都赶不过来的情况下做手术,是不是也可以委托朋友签字?只要签一份授权委托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