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五十分，李企公司行政大楼。
    钟海茗在八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到达自己的工作岗位——是的，李存然办公室里的那个特别位置。钟海茗并没有像狗血电视剧那般被人嫉恨，也许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并不代表看重和暧昧吧…哎。钟海茗还是有些失落，明明自己离她那么近，可是却有着那么深的距离感。
    是因为不敢碰触吗。钟海茗独自遐思。
    李企的行政楼在满城商业区的一个风景位，地势偏高，站在高层可以在落地窗前俯瞰半座城市。而从外往这边看，行政楼形体构造优美流畅，伴着邻近的几处大型公司和国企建筑，愈发展现出了满城那生机勃勃的商业蓝图。钟海茗便是站在李存然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正扶着手臂眺望远景。
    早晨，连普通的一条道路都变得那么有生气呢。
    “天气回暖，似乎都没有好好感受到春雨贵如油的滋味，就要到夏天了呢…”钟海茗慢条斯理地搅拌着热可可，吹了一口气。今天阿然好像要回来准备早晨会议的要项，都快九点了，怎么还不见人？钟海茗试探性地望向那条李存然上班必经之路，但是终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砰！”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撞开，惊得钟海茗洒了一地的热饮。惊愕之余回头看，却发现这不速之客正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李存然。
    “怎么…怎么了？…”钟海茗惊魂未定，呆滞在原地，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被热饮烫到了手。
    李存然抬眼看她。
    目光里还残存着一些火气。
    “……你不喜欢他而已，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原来是李存然今天早上出门时，被那郑回燃死死地堵在了家门口。明明没有什么好聊的，可是那无趣的男人非要装作很浪漫的模样说一些不搭边的话。时间就是金钱，郑先生你懂不懂？李存然心里一片平静外加不高兴，表面倒依旧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我不爽他，本来今天心情挺好的，被他这样一弄，整个人都烦躁。”李存然的手腕伤了，就在刚才回到公司楼下在停车场的时候砸柱子弄伤。好死不死，砸到一个有铁片勾起来的地方。
    钟海茗有些心疼，一边拿着消毒水和绷带给她包扎，一边打量她的神情。不过一直听着李存然的埋怨，她心里反而有些喜悦：原来李存然对那郑回燃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并没有在一起咯？…顾着走神，自己那烫伤的手不小心碰到一旁的办公桌尖角，疼得她龇牙咧嘴。
    “哎呀…”
    “怎么了？”
    李存然的感官比钟海茗敏捷，还未等她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李存然就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诶，怎么红了那么大一片？”凑近看时，似乎还闻到热可可的味道…“烫到了吧。来，你坐好，你给我包扎完，也到我给你上点药了。”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钟海茗掰着手指，“只是烫到了一点点，不用多久就会好了。倒是你，你的手都流血了，你才应该…”
    “stop.”
    “(｡·́︿·̀)”
    心情不大顺畅的李存然在这个时候实在维持不了温柔上司的模样，看到钟海茗总是这么客气真的好想打人，怪不得姐姐以前说她身边跟了个“小跟班一般的助理”。
    “你工作能力那么强，跟我说话不应该那么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应该是那些做不好工作的人才对。”李存然轻轻地给她上药，“我姐把你介绍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你是个能干好助手…”而且说是一个工作时特别有魄力，跟李存然有得一拼的人物。那时候李存然就该反驳的，那助理小钟有那么犀利？
    恰好现在李梧秋又回去娱乐圈混了，要不让钟海茗继续当经纪人？…
    “可能，对着你就会这样小心翼翼吧…”
    钟海茗的声音很轻，可是还是让近在咫尺的李存然听到了。
    “哧，”李存然淡笑，“干嘛对着我会小心翼翼？又不是跟你谈恋爱。”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李存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钟海茗听了这一句话却沉默了，沉默得有些尴尬。
    李存然自己也怔了，抬眼看她。
    ——
    “哎！妆化好没有啊，要上场了。”
    李梧秋闻言，望着化妆镜倒映的工作人员，默不作声。现场的气氛像是突然凝固到一个低下的温度，连化妆师都有些语塞。
    这是火凤影视跟某电视台有着合作关系的综艺节目后台，今天节目特别邀请了当下性感女星穆唯安以及一出道就热门头条的李梧秋来录制。但是又因为李梧秋是改了艺名从事低调的缘故，有些刚入行的工作人员甚至不了解李梧秋的背景，只当做是一个新签约的小艺人，所以胆敢呼呼喝喝。
    换了是在天艺杨，这种工作人员是会拉出去打的。
    “说什么呢，梧秋姐还没着急。”给李梧秋化妆做造型的是火凤影视里的老前辈，属于有高级人物才出山的级别。她慢悠悠地反驳着，一方面给那大呼小叫的工作人员圆场，一方面回过身来给他打了个眼色。
    那工作人员似领会到意思又不是很明白，还在懵圈时，被后边一个戴鸭舌帽的胖男人敲了一记脑袋。
    李梧秋不露痕迹地一笑。
    “总、总监…”
    “梧秋是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的人物，你什么等级敢这样说话，是不是饭碗不想要了？”这胖男人是这一档综艺节目的节目总监，正低声训斥着做事不带脑的下属。“去去去，一边去，回头跟你好好算这一笔账。”早知道就应该开一个临时会议的，这些做事让人操心的王八蛋们…
    “抱歉抱歉…”胖男人默默地摘下鸭舌帽笑着给李梧秋示好。
    李梧秋点点头。
    “怎么了梧秋姐，听说刚才有个不懂事的乱说话？”
    等待录制节目准备设备的间隙，坐在沙发上的穆唯安低声地调侃着自己的新伙伴。李梧秋来火凤，穆唯安是欢迎的，不管是因为利益或者是其他，起码这个人不是按着一开始的设想走了，说不定，一切事情都会改变呢？
    “你别打趣，也别离我那么近，”李梧秋说着话，眼睛却是职业病一般四下打量现场的摄影机位。“到时候又有不懂事的人爆料出去，说我跟你关系亲密，然后又闹绯闻云云…”她可是记得很清楚，自己跟穆唯安的绯闻能扎堆剪辑成册了。
    穆唯安轻声笑，“你以为还是以前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都对你的‘女女恋情’不感兴趣了。”早些时候李梧秋刚出现在荧幕上，那时的形象偏中性风，有着女孩子的羞涩，也有些道不明的帅气。也正好碰上同性恋情大热的时代，媒体总会添油加醋地说李梧秋喜欢同性，也总拍一些暧昧的照片，直接刊登各大头条。
    但是如今风向明显变了，李梧秋愈发偏成熟女性的造型打扮，渐渐降低了媒体想捧“女女恋”的热度，反而让有心人开始关注李梧秋的真实恋情和家族财产，猜测将会是怎样的人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成为李家第一个乘龙快婿。
    毕竟对比于女女，观众们还是看男女的多。
    “是吗，那我倒有些失望。”
    到了火凤，李梧秋感觉得到这群人对她的刻意压制。兴许是想李梧秋能全副心思投入到火凤这边吧，有巴结也有顶撞，像是每分每秒都要刺激起李梧秋的好胜心。但这何尝不是她翻身的机会，常年呆在幕后要到什么年代才能出名，只有抛头露面才可以让她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比如，节目录制的过程中，主持人旁敲侧击地提起李梧秋离开天艺杨的事情，想挖出一些大家不知道的料。不过特别的是，身边的穆唯安竟然用其他话题巧妙地兜开询问，俨然把李梧秋当成了自己的“好姐妹”，示意有些话题都是别人不能说的秘密，局外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节目负责人都捏了一把汗。
    李梧秋记在心里，只是，对穆唯安的态度还是感到疑惑。
    “……”
    节目录制结束，李梧秋独自一人离开了录制现场，去了后台的洗手间。哗啦啦的水流声冲刷着她的一双手，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以往跟言湃在一起的细节。
    她有些想她。
    听说那小绵羊已经跟那马宁格见了面，新戏也在选时间开机，一切准备就绪。李梧秋停顿了半秒，捧着水花定格在原处。
    有一个人，她必须要调查清楚。
    说不定，是在背后安排着所有事情的主要人物。
    “啊，…啊…嗯啊…”
    一阵刻意压低的喘声不合时宜地钻进了李梧秋的耳朵里，她愣了一下，透过镜子回望着身后的卫生隔间。
    有一个隔间是关了门的。
    在这之前，有谁进了洗手间？…李梧秋神色平静地洗着手，貌似是刚才一同录制节目的女主持人。
    一个针孔摄像头，摆在正对着女洗手间出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