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样？” “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没良心啊，会遭天谴的！” “乡亲们，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活下去？” “街坊们，上啊，拆了他们的粮行，把粮食抢走！” 人群的激愤声四起。 推挤之下，众人便抢夺起来。 百姓们直扑到粮袋上，你争我夺，瞬间将粮食散落满地。 身后的人争抢不休。 母亲被推搡倒地，额头撞在地面上，疼得母亲直咧嘴。 顾不得揉额头，母亲慌张爬起来，将胸前的布包掏出，眼泪簌簌落下。 四分五裂的手镯摊在掌心，看起来狰狞不已。 玉镯碎了。 母亲颤抖着手，看着手镯，捶胸顿足。 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顾流泪，全然不顾身后的闹事。 “抢啊！”身后有人大喊一声。 这喊叫，惊醒了母亲。 母亲向身后看去，地上散落着粮食。 母亲顾不得起身，手脚并用，连忙爬过去。 这时，粮行的打手纷纷涌出。 各个身形高大，手持木棍，向混乱的人群打去。 母亲趴在地上，用手拢着粮食，人群不断倒退，竟生生踩在母亲的手背上。 顾不得疼痛，母亲赶紧拢着粮食，用外衫包了小小一团，慌忙起身往家赶去。 紧紧揣着这一团粮食，母亲心里有些窃喜。总算是拿到了一点粮食。 一路小跑回家。 “妞妞，娘带吃的回来了！”母亲推开门，冲着床上的女儿喊道。 “妞妞？睡着了吗？”母亲边说便走向床边。 推了推女儿，未见女儿动弹。 “妞妞？” 母亲看着女儿没有血色的双唇，有些心慌。 “妞妞……” 母亲咬着唇，试探地再喊了一句。 不见女儿回应，便缓缓趴在女儿胸前，细细听着。 女儿的心，没有跳动。 “妞妞，你不要吓娘！你醒醒！”母亲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歇斯底里。哭了好一阵，母亲声音有些喑哑。 “妞妞，你很冷吗？”母亲握着女儿的手，渐觉冰冷，“娘抱着你，抱着妞妞，妞妞就不冷了。” 就这样抱着，不知过了多久。 这几个月来，因着边城邻近的几个城天灾不断，城中粮食便出现短缺。 又因着战乱，粮食短缺问题更是严峻。 城中的粮价飞涨，高烨景没有粮食，不得其法。 高烨云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城中一时大乱。 数个月前，浔广城。 太阳像个火球，灼人得厉害。天气也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 妇人一边给孩子扇风，一边说道：“这天气，热得要人命了。” 自下了那场暴雨以后，再没有下过雨了。 这段时间，正在坐月子的妇人真是度日如年。 妇人还好，能忍得住，可三个孩子就不成了。 妇人看着窗外的烈日，说道：“半个月没下一滴雨，而且天气越来越闷热。怕是真的要干旱了。” 这种天气很反常，虽然去年也很热，但却没有这么闷热。 身边的丈夫坐在门槛上，挽着袖子，说道： “该来的，谁也挡不住。不过现在也只是半个月，说干旱还为时尚早。” 妇人想了下，说道：“当年，我就是因为家乡旱灾，才逃到你们这里，想想都这么多年了。” 那时候，她才六岁。 见丈夫望着她，妇人道：“当年因为遭灾，地里的粮食严重减产。若只是如此，还能收个两三成。 可却没想到，旱灾过后又是蝗灾，地里的粮食全部都被蝗虫吃个干净。”这是妇人的亲生经历。 丈夫脸色一僵，说道：“可别胡说，这旱灾就够受的了，再有蝗灾，我们庄稼户还怎么活！” 妇人看着丈夫焦躁的模样，顿时噤了声。 此时，高烨云和苏陶正在行馆内闲坐。 林毅和副将也跟随在侧。 苏陶说道：“云王，听闻浔广城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下雨的事。事情怕会更加严重了。 家父曾告诉我，旱灾往往伴随着蝗灾。” 高烨云面色一变，说道：“什么？蝗灾？” 最怕的就是三种自然灾害，洪灾、旱灾跟蝗灾。 若发生了蝗灾，到时候老百姓可就颗粒无收了。 “云王不要忧心，我让人在江城购置了一百万石的粮食，正运往边城的路上了。” 苏陶看见高烨云脸色不佳，道。 “如此，还要多谢苏小姐了。”高烨云有些庆幸，至少眼下还有苏家的帮助。 “云王不必跟我客气，只是这蝗灾还要小心为上。”苏陶皱眉。 若是蝗灾过境，到时，只怕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高烨云思考一下，说道：“我让人去查下地方志，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若是有超过三次这样的记载，我们就得做好防范措施了。” 蝗虫过境，寸草不留，由此可见这蝗灾的可怕。 浔广城、南城都是边城粮食供应地。 眼下浔广城受灾，边城的粮食来源便少了一半。 林毅忙说道：“我这就去。” 说完，急急忙忙地走出去。 苏陶也告辞了。 林毅的动作很快，中午的时候就给了高烨云回复。 林毅一脸凝重地说道： “云王，浔广城的地方志一共记载了十二次旱灾，其中七次旱灾情况很严重，这七次都伴随了蝗灾。”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副将在一旁听了，说道：“虽然说只半个月没下雨，现在说有旱灾还为时尚早，但我们还是需要做好防范措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高烨云沉默了下，问了副将和林毅：“你们觉得，真会有旱灾吗？” 其实到现在，高烨云心底还是希望旱灾的事是虚惊一场。 林毅点头道：“肯定会有。云王，属下前几日询问过几个积年的老农。他们都说今年天气很反常。” 下面的百姓并不知道可能有旱灾的事，他们说天气反常就是根据多年的经验来的。 高烨云神色有些冷峻，过了半响后说道：“谷子还得要再过些天才能成熟。” 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在蝗灾没有出现之前就是官府强制让他们提前收，他们也不会收。 林毅说道：“谷子最多半个月就能收到仓库里，这个应该没问题。 属下现在担心的是若是真有蝗灾，到时候整个浔广城都要寸草不留了。” 林毅说道：“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了，压根没有干旱，或者说只是小的旱灾。”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种东西他们控制不住，所以担心也没有用。 副将说道：“我们储存了那么多粮食，就算真有旱灾跟蝗灾也不怕的。” 这些粮食，就是他们的底气。 高烨云听到这话，开口说道：“苏陶让人购置了一百万石粮食。这些粮食，已经在运往边城的路上了。” 苏家家大业大，有不少商业上人脉。苏陶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副将低声说道：“若真有旱灾跟蝗灾，那苏小姐可真就是再世的观音菩萨了。” 他们从半年前就开始做准备，储存了足够多的粮食。如副将所说，就算真有天灾，也不怕。 高烨云说道：“我还是希望这一切是我们杞人忧天。” 一旦出现旱灾，可就不仅仅是浔广城的事了。周边地区，必然也逃不过。 即便囤积了粮食，但是谁知道这天灾要多久才能结束。 不仅是将士们上战场需要吃粮，边城百姓也需要，何况，军中还养着不少战马。 副将和林毅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也希望所担心的不会发生。” 一旦出现旱灾跟蝗灾，损失无法计算了。 转眼又过去了十来半个月，这十来天浔广城仍然没有下雨。 炎热的太阳烤得小水沟都干了，水沟里的鱼虾都翻了白肚皮。 太阳一出来，地上就跟着了火似的，一些似云非云似物非物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让人憋闷的慌。 林毅顶着一头的汗珠走进帐营，说道：“云王，这是浔广城送来折子。” 浔广城这个地方，除非风调雨顺的年份，其他时候都会出现饮水困难。 不过因为之前有准备，这个地方所修建的水窖都存满了的水，暂时还没出现渴死人的消息。 浔广知府在折子里写着有几个人在野外寻着一水洼，打回去给家里的牲畜饮用，结果牲畜全部都死了。 高烨云看完以后，脸色有些凝重，将折子递给林毅。 林毅看了，也有些担心：“现在不少地方存了水，百姓暂时还不用喝这些水洼里的水。 可若是再继续这样旱下去，到时候肯定会忍不住喝这些水的。” 死了几头牲畜就算了，就怕到时候百姓喝这些水为此丢了性命了，这么大个隐患必须要谨慎对待。 高烨云想了下叫了副将进来，说道：“去请个大夫过来，我有事要问。” 这种事，问大夫是最好不过了。 大夫过来，听到云王的话说道：“山泉水很干净，能直接喝。 像水洼里的水，含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人喝了轻的会腹痛，重的会直接丢命。” 高烨云问道：“那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干旱季节，就算是水洼里的水那也没人舍得放弃。 人不喝，也可以给牲畜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