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起风了,呼啸着顶起了窗帘,一下吹熄了烛火。 紧接着一道闪电落下,倏然雪亮的视野里,管家没有收走的那根皮带静静躺在原地,像条毒蛇一般盘踞着,朝温柔疯狂地吐信子。 雨落下来,砸在窗台上,和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折磨着温柔的听觉神经。 之前被穆寒时羞辱谩骂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温柔白着脸,按住腹部的伤疤,额间密密麻麻一层细汗。 时隔六年,早已痊愈的伤口,此刻却开始隐隐作痛。 她撑不下去,穿好衣服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太太,你去哪里?!外面好大的雨!!” 管家停在楼梯上,扯着嗓门大喊。 张嫂抄起伞追了一段路,可惜差点把腿跑断了都没追上。 穆寒时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床上的棉被如同小窝一般垒着,然而温柔却早已不在。 他眉头拧起,面上寒霜层层,抬眸望向折回来的管家,问:“什么事?” 管家撸了一把脸,有些吞吐,“太太刚才……跑出去了。” 窗外狂风肆虐,栽在四围的槐树树枝断的断,弯的弯,可见天气有多恶劣。 穆寒时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随她。” “可是先生……”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将门合上。 穆寒时斜靠着床帮,室内那股浓郁的幽香经久不散,和温柔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扰得他心烦意乱。 身体还是精神得不行,在浴室里淋了那么久的冷水,没起半点作用。 穆寒时想不明白——他是医生,人体什么的早已见惯,可自己为什么就是平息不下来?! 然而心却是冷的,凛冽的寒气从胸腔窜出,冻得他嘴唇发抖。 闭上眼,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对他微笑的模样挥之不去。 “和忧……” 穆寒时拧住紧皱的眉心,长长一声叹息。 - 南区墓园。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空黑得透不出一丝光来。 入口的路灯坏了,时明时灭,在密密斜织的雨幕里,透出一股森然的鬼气。 守墓者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天气坏成这样,他有些想睡了。 半闭着眼打了个呵欠,忽然嗖嗖飞过去一道黑影,不过老人家见怪不怪。 是只野猫吧,大概。 温柔已经没有力气再跑。 她浑身湿透,最终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两旁的松柏,六年前植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 照片上的女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肤白貌美,风华正茂,笑容灿烂。 只可惜,天妒红颜…… 墓碑的正中央,刻着一列碑文,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亡妻纪和忧之墓”。 温柔心中狠狠一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一连三个“为什么”,温柔问得声嘶力竭,她面色惨白,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你活过来!你给我活过来啊!” 她的手指颤颤扶住墓碑一角,双膝落地,“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温柔垂着头,任雨水冲刷,长发凌乱贴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活过来啊……求你了……” 她反复念着这两句话,似在忏悔,似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