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倾倒下来，永乐巷在烟雨中成了一片好江南。
    Lilith说，他要在这儿留下一座船，放在江边，白日听闻流水，夜晚歌舞笙箫，有美酒美人做伴，又有好茶好点招待。
    这恰恰迎合了唐灵的玛丽苏情节。
    她一口说好，答应的干脆利落。
    和Lilith暂别，往谢家村废弃坊走，一进门，就瞧大姐大和许来善狠狠瞪着她。
    干什么？要吃人？
    唐灵回瞪过去，“看我平安归来，你们有怨气？”
    “让你去当个密探，怎么临阵脱逃？”大姐大把唐灵拉过来，“你老实说，是不是被那帮子西洋人迷惑了？”
    说起西洋人，她倒是挺怀念那块纯黑巧克力，也只有这块小小的东西能勾起乡思了。
    所以她对Lilith大有好感，特别是在巧克力的共鸣上。
    为了能让大姐大明白她与西洋人的谈话，费了半个时辰才讲清楚，一边的许来善斜靠着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自始至终都在打击她的心情:
    “这蛮子能为了你，留下一座船？”
    “小灵子，你聪明点不行？”
    “我爹的医馆子要关门了，你还我的二十两呢？”
    “你再不做那个什么酒酿茶，牛乳都要坏了。”
    ........
    一串黑点点在唐灵和大姐大的脑门前飞过，不得不因为他的碎碎念而停下来。
    终于，晌午来临，坊子里一群叫饿连天的娃娃总算把大个子盼回来了，他今儿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换回来十两肉、一斤酒、一袋米。
    “娃儿们，吃大肉和饭饭咯！”
    大姐大伸脖子张望，有幸道，“亏得有个厚脸皮在，不然这一帮娇生贵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小姐就要饿死了。”
    唐灵摆摆手，“等我进了西洋人的大船，赚了银两，就提前给她们送回去。”
    一提起西洋人，许来善和大姐大都没好脸色，纷纷劝阻：
    “这帮西洋人来头不简单，不可轻信啊！”
    “二十两至今都没还我，你说话不算！”
    唐灵气愤地一拍桌子，“许来善！你和你爹一个心眼儿，不就二十两吗？我现在就给你赚来！”
    真是老虎不显威，当我小猫咪！
    唐灵挽起袖子，一边取糯米，一边暗暗记恨许来善。
    好在坊子处于深山中，凉快的紧，那些冰块还未完全消失，留下些，总归是好的。
    再者，尤其是这类鲜牛乳，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超市里买的也不敢拿隔夜奶。多亏她聪明，留个心眼，将牛乳藏在冰堆里，免了这个劫难。
    “姐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呀？”
    晴天跑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时不时伸手摸摸冰块，这小丫头可能没见过，觉得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就在手里多捏了会儿，脸上一会儿龇牙一会儿咧嘴的，怕冻手又不肯放下。
    唐灵看她这样子真是好笑，像极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看下雪，认认真真捏雪人，惹得手上又冰又扎，却依旧爱不释手。
    “我没有自言自语呀。”唐灵一囧，不想承认刚才一直诅咒许来善，毕竟娃娃面前还是好糊弄的。
    晴天见她把糯米浸在水里，放一边又忙乎别的，没一刻停下来过。
    “姐姐，这个我可以吃吗？”
    唐灵宝贝地把她的蜂蜜藏好，这是最后一罐了，再分就没了。
    “姐姐.....”晴天别提多可怜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瞪着她，“就一口，一口嘛.....”
    “好啦好啦！”唐灵心软，拿小勺子给她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之所以选这个蜂蜜，是因为整条永乐巷就这款槐花蜜最地道。
    槐花蜜清润、不腻、用来调和甜度是最棒的。
    “我还要。”晴天舔舔嘴，“就一口，一口嘛.....”
    小丫头骗子！刚才说一口，现在又要一口。一眨眼功夫，一抬头，周围凭空多出五六个小祖宗眼巴巴地望着她。
    诶哟喂！唐灵真怕了，抱起她的宝贝蜂蜜往外逃。
    抬脚几步，撞上迎面而来的许来善。
    “你偷蜂蜜？”许来善脑子抽筋，“是不是怕给不了二十两，又不肯认输才逃的？”
    我逃你个大头鬼啊！
    唐灵揉揉她突突跳的太阳穴，和这种人对话，分分钟都得原谅他八百次。
    “灵子，你还做不做酒酿茶了？”
    “那叫酒酿奶茶！”唐灵狠狠剐他一眼，“时辰不早了，你爹在医馆惦记你呢！”
    许来善用脚皮子想也知道唐灵这是在赶他，赶紧讨好，“我爹那不如你这儿好玩！”
    就知道玩。
    “过来帮把手。”
    许来善一听，屁颠屁颠跟过去，酒酿奶茶听着就好喝，做起来一定很有意思。结果唐灵拿手一指，“去，把那群虎视眈眈的小家伙挡住别让他们过来偷吃。”
    诶？
    许来善不高兴了，合着压根没有他参与的份，只能做个护卫，护的竟是这些蜂蜜。
    唐灵管自己忙活开了，没管他在念叨什么，只闷头专心做吃的。
    取出三斤糯米，拿水泡着。再取出已经泡涨的头一批，堆在干净的布头上，烧红了大铁锅，加水，闷煮。
    时候一到，摊开来，撒凉白开，慢慢柔，掺甜酒曲，再慢慢揉。
    远远瞧去，她咬着牙儿卖力揉的样子，稚嫩的小脸肃下来，别提多喜人了。
    许来善望着望着，时间都忘了。
    一锅子糯米掺好酒曲，放入缸子准备出醪糟了。
    基本做到这里，就可以歇一歇等明儿就能动手一口气把酒酿奶茶做完了。
    大姐大招呼他们，“吃饭咯！”
    这废坊子分间多，外头是做工用的，里面倒宽敞，还有些家件儿没搬走，正好大家可以聚聚吃东西。
    小家伙们在这坊子里全然没有乞丐的样子，个个当自己是这儿的主人，毫不拘束扭捏。
    倒是唐灵有些难为情。
    什么忙没帮上，尽瞎蹭饭了。看着白净，其实她现在无处可去，和流浪的小乞丐有什么区别呢。
    大锅饭吃的就是个热闹，大家也不嫌肉糙质老，一口嚼一块，非常满足。
    吃饱喝足，唐灵寻思着西洋人船上餐饮的事儿。
    这事儿办成了，她唐灵将是永乐巷的大名人。
    这事儿办不成，她唐灵大不了依然穷光蛋一个。
    横竖都不吃亏，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