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雪没说话。

    她信过他许多次，从名字，到身份，再到性命。

    可这些倾心而信将她变成了个半死不活的废物，搭进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容颜，断了她药王谷近百载的传承，害死了七十三口性命。

    她信怕了。

    若是只有她自己，便是把命送出去又有什么？

    可他们之间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若她再同他凑到一起，待今后到了黄泉地府，她都无颜面对自己的至亲之人。

    沈沉雪的情绪低落下去，靠在马车车壁上，不再说话。

    夜阑长叹口气，轻轻环住她，叫她靠着自己，马车颠簸的时候还少受些罪。

    本来准备连夜带她回千江楼的，可顾忌到她羸弱的身子，还是叫人准备了马车。

    他知道她的顾虑，药王谷虽不是他杀的，却到底同他脱不了关系。他放纵翡雨，养大了她的野心，才导致这一惨剧。

    纵然能将翡雨挫骨扬灰，可死去的人，也再回不来了。

    两人沉默时，外边突

    然传来一阵喧哗。

    “哼，小爷我今天非得瞧瞧，小娘子是三贞九烈还是假道学！”

    沈沉雪掀开帘子看了眼，外边已经乱成一团了。一身素缟的女孩被个酒糟鼻的胖子拉扯着，周围人指指点点，却无人肯上前。

    她皱了皱眉。虽然觉着这场景熟悉的让人恶心，可看着一脸涕泪的小姑娘，忍不住出言：“住手！”

    那酒糟鼻子正想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阻止他，一回头，便落进那双秋水明眸中。

    顿觉天地都安静了，只剩那张脸，那双眼。

    清得毫无杂质，媚的氤氲透骨。

    他舔了舔唇，咽下了快流出来的口水，眯着眼嬉笑着凑来，“美人儿叫我住手，我便住手，我不为难她，只消美人能随我回去……”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飞出去了。

    “找死。”夜阑眼中杀机顿显。

    沈沉雪都没看清旁边人是如何出手的，便被夜阑揽着肩拉进怀里。

    被救下的女孩儿怯生生的对着沈沉雪行了个礼，“谢姑娘，公

    子救命之恩。”

    沈沉雪看她一眼，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二，二丫。”

    沈沉雪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多年前她也救下了一个叫“二丫”的女孩儿。

    那人后来要烧死她。

    夜阑早让人查出了那段陈年往事。她在路边救了翡雨，将她带回药王谷，给她吃穿，教她医术，却落了个“吕洞宾”的下场。

    见她如此，怕她伤怀，便要将她带回车内。

    谁知沈沉雪顿了顿，对外边的女孩儿说：“你若无处可去，便找最近的一家‘乐仁堂’药铺去打杂罢，若掌柜的要问，就说是沈沉雪叫你去的。”

    说完，不再看那女孩，回了马车内。

    夜阑动容。

    人大多都有做一次东郭先生的勇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被伤害，被折辱，一腔真心热血都冷成冰，从此便得了教训，把真心藏起来，不肯在人前露出分毫。

    可他爱上的这个姑娘，既磊落又坦荡，心若赤子，满腔热忱。

    美好勇敢的叫人叹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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