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被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充满了胸膛,第一次,他没有回避别人的目光,直直朝阮寻回望过去。 阮奕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这里有一层都是他的房间,他虽然不喜欢在家里玩,但是也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布置。 在往后面走的时候,他注意到墙上挂的画、橱柜里摆的小玩意,甚至后面种的花都换了,许宜彤喜欢各种各样的玫瑰,现在全部换成了茶花,在冷风里送着陌生的香。 阮奕走一步气息就沉一点,当站在被扔在地上的吴chūn庭面前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垂眼漠然看着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吴叔,别来无恙。” “阮奕你gān什么?”阮时昌在看到吴chūn庭的时候,心里惊骇,但是又像是猜到了什么,只问出这么一句没有什么用的话。 阮奕身上已经褪尽之前慵懒散漫的样子,整个人锋利起来,走过阮时昌身边的时候,阮时昌被他带起的冷风割得打了一个寒战。 然后一声惊叫,顾星眠被阮奕钳着手,直接拉过来扔在地上:“来问问他。” 顾星眠自从跟了阮时昌就没有再这么láng狈过,就算是之前许宜彤疯了,阮奕也是被阮时昌,还有许宜彤拦了下来。 这次没有谁再能拦着阮奕,阮奕眼里像是凝着猩红的血光,顾星眠毫不怀疑他会马上杀了自己。 在恐惧之中,顾星眠又隐秘地感到了兴奋,他可以和阮奕同归于尽,阮奕会被判刑会坐牢,那他的儿子就真的从阮奕的yīn影下走出来了。 “阮奕!”阮时昌惊惧地拦下阮奕,“你疯了吗?” 阮奕一脚踹在吴chūn庭胃上,冷眼看着在地上痛得痉挛的男人:“吴叔,你来说说我疯没疯。” 他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不怒反笑,眼角冰冷。 吴chūn庭喘了几口才把气喘匀,哭得涕泗横流:“对不起先生,都是我的错,是我推了太太,我是畜生!” “畜生在这里。” 阮奕一脚下去,顾星眠的半条命可能就没有了,阮时昌抱住他,吼道:“阮奕!你冷静点!” “你想我怎么冷静?我妈现在什么样子?阮时昌,你良心被狗吃了,眼睛也塞Omega生/殖/腔里了是吗?” 阮奕并不是真正意义上金堆玉砌养大的少爷,他在外面流làng时储备的词汇量远高于阮时昌的想象,阮时昌被他骂得一震,脱口而出:“混账!” 阮奕一把拨开他,阮时昌没有形象地拽住阮奕:“阮奕!你妈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何楚他们听到声音跑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阮时昌朝阮奕吼着这句,阮寻三兄弟飞跑过去,跪在地上惊喊大哭,其中七岁的阮岩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脚踢阮奕的小腿,其他两人不敢,但是都流着泪,咬牙愤恨地看着他。 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他遍身金玉走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身体里流淌的血,还有信息素,都是他厌恶的。 但是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血脉和基因,他想要选择一种可以彻底放弃自己身体的方式,惨烈也好,无声也罢。 现在他更想杀了阮时昌。 周围的声音都像是落进了岩浆里,阮奕什么都听不到,只看着眼前阮时昌的脸,太阳xué跳动得发疼,那些经年累月的恨一瞬间就要刺破他外面一层人模人样的皮,当恨堆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阮奕甚至不觉得弑父是一种罪孽。 “二哥。”有人紧紧抱住了他的手,把他攥紧的手打开,从指缝间穿过去,和他扣着十指,“我们回去吧。” 佣人和姗姗来迟的保镖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阮时昌也瞪大了眼瞳,而阮奕看似抓得很紧的手,只轻轻一拽就松开了,由着何楚把他拉开。 阮时昌被松开了衣领,这才大喘了一口气,刚才他只是一时情急,阮奕的目光让他现在脊背都是冷汗。 而拉开阮奕的那个Omega还凉凉看他一眼,这让他胸口气短,在后面说:“阮奕,我会给你妈一个jiāo代。” 阮奕却像是骤然冷静了下来,背影沉稳挺拔,不为所动,周围站着几个战战兢兢的佣人不敢靠近。 阮时昌突然想到阮奕第一次离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好像再也不会回来。 阮奕像是在松手的时候,就把他体内bào怒的凶shòu关进笼子,迅速冷静了下来,带着何楚走出去,然后开车离开。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是一路上车速让何楚的后背一直贴着椅背,窗外的景色流动如cháo涌。 全程阮奕就在停车的时候开了口:“下车。” 他们在阮家待了半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才九点半,窗户外的城市灿烂繁华,何楚在房间里打圈圈。 阮奕应该不会再回阮家。 他应该只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何楚等得太着急,又在网上查伤人判刑的例子。 他越查越怕,越怕就越恨。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门口的可视电话亮了,何楚马上就从沙发上跑下去接通,视频那头是一张陌生的脸:“给我开门,我拖不动了。” 然后他把背上的阮奕颠了一下,何楚马上帮他开了电梯的权限。 何楚站在门口数着电梯层数,显示二十八层的时候,他眼睛瞪大了些。 展钦累死累活地把阮奕拖上来,一进门刚想把阮奕扔地上算了,一个人就跑过来扶着阮奕的手,又着急又担心:“他怎么了?” “没事,喝多了。”展钦不好意思当着人的面把阮奕扔下来,只好把阮奕背到了沙发上,趁喘气的空当,打量着蹲在地上用衣袖给阮奕擦脸的Omega。 展钦见过那么多Omega,何楚在他眼里还是很漂亮的那一类。 他看着阮奕烂醉的脸,心里鄙视了一下,怪不得对别的Omega敬而远之,虚伪啊。 何楚不知道展钦在打量自己,跑去卫生间拧了毛巾,给阮奕擦脸,看他脸发红,不断用手摸他是不是发烧了,又小声问他“难不难受?” 展钦看不下去了,谁都有喝多的时候,可是不是谁都能有这种待遇。 “放心吧,他没事,明天就好了。” 何楚仰头看他,有点后知后觉地对他腼腆笑了一下:“谢谢你送他回来。” “小事。他家里今天没有什么事吧?” 阮奕和他一起喝酒都没有说,那应该是不想说,何楚看了一下紧抿着唇的阮奕,摇头。 “那行吧,我就先走了,你将就照顾一下就行,他不讲究的。”展钦走到门口,对何楚笑了一下,“对了,我叫展钦,展开的展,钦定的钦,以后让阮奕带你出来玩。” 何楚把他送到门口,想要开口也自我介绍一下,阮奕这个自来熟的朋友马上说:“我知道,你叫何楚,阮奕和我提过你。” 送走展钦后,何楚回到阮奕身边尝试了一下把近一米九个头的阮奕搬进卧室,然后选择了放弃,坐在地上喘气,没有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想到阮奕有点洁癖,家里几乎每天都要有人打扫,洗了澡之后也不喜欢抱着人,应该是受不了自己这么睡一晚的。 何楚对他说:“我给你刷牙,等会儿你配合一下。” 阮奕其实没有醉得失去意识,在何楚搬他的时候,就醒了。 但是酒jīng麻痹了意识,他没有动,配合了何楚,何楚给他擦脸的时候,还嘟哝:“好听话。” 何楚又走开,然后拿了毛巾和水盆,像刚才一样通知了他一声:“我给你擦一下。” 他解开了阮奕的衣服,体温和汗液让Alpha的气息变得很浓郁,何楚莫名有点脸红,动作很轻地擦过阮奕身体,有些羡慕地看着阮奕身上发硬的腹肌,还偷偷戳了两下。 听说军队里有些Omega也能有这样的身材,但是何楚这辈子应该是不能了。 “想喝水吗?”何楚把毛巾水盆端走后,拿了一块小毯子给他盖上,坐在地上问他,手里拿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