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没想做个英雄。”骑着骏马,陈九州心底一阵无奈,为了东楚,他可真是玩命了。 东楚连年天灾民乱,原本整齐宽敞的官道,被雨水一浇,立即变得泥泞不堪。 “叔叔,风儿困了。”陈九州怀里,何家孩子脆生生地开口。 “那风儿睡吧。”裹了裹身上的黑袍,陈九州伸出手,勾了两下孩子的鼻头。 马蹄陷入泥泞,每踏出一步,都卯足了力气,等好不容易走过泥泞,迎面而来的,又变成了被汪洋覆盖的低洼地。 两百里,两百里啊。 …… 楚都之外,虎贲军营地。 一身亮银甲的贾和,冷冷坐在主位之上。 他知道,在军营中,亦有不少鲁长风的奸细。 “敢问这位大人,陈相何在?”一个留着八撇胡的中年统领,皱眉发问。 贾和掏出虎符,双手平举。 “陈相自然会来,不过,统筹军备的事情,由本将全权代理,你有异议?” “末将不敢……只是不知陈相现在何处,末将好带人迎接一番。” 贾和笑了笑,伸手遥指军营里的一架奢华马车,“那你便去吧,不过本将预先告诉你,天子关叛乱,陈相这几日心情不好,宫里的太监,昨儿还杖杀了两个。” 说话的中年统领,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世人皆知,奸相陈九州喜怒无常,最喜好无端杀人。 “传陈相口谕,虎贲十三营,今夜三更做饭,五更出征,平叛天子关!” “谨遵陈相命令!” 东楚的雨,在临近深夜之时,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只余一片湿漉漉的景象,在烛火的映照下,耀出微微刺眼的光亮。 小皇帝睡不着,从刘总管的嘴里,他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叛乱,逼宫。 四千御林军,今夜会死一大半。 “皇姐,诸卿……为什么要打仗啊,朕,能不能让他们不打了。” 夏骊脸色复杂,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将弟弟抱在怀里,东楚风雨飘摇,皇室也风雨飘摇。 “若有一日,朕亲政了,一定要杀了陈九州——” “不许胡说!”夏骊蓦然惊色,低声怒喝。 “皇姐,陈九州又不在这里。” “陛下,陈九州是……为了东楚江山。” “那他是好人?” “算是好人,帮我们的。” 夏骊突然担心,若是有一天,自己这位心思单纯的皇弟,被人利用了,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幸好是陈九州。 书房外,刘总管带着两列殿前卫士,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天色。 …… “蒙巾!”王子仇骑在马上,举起手中长枪,嘶声长吼,这一刻,他无比激动。 在他的面前,三千全副装甲的御林军,以及两千门客死士,迅速在脸上蒙上黑巾,这实则是多此一举,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心安。 毕竟自古往今,谋反叛乱,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远处,第二朵红色烟花,瞬间在天空炸开。 “仇儿,虎贲十三营已经离开楚都,差不多是时候了。”王城钟同样一身劲装,只不过在身边,围绕着十几个门客死士。 “等陈九州带着残兵回来,发现东楚宫变,已经为时已晚,到时候挟陛下口谕,令虎贲营剿杀陈九州!” “真是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裴峰的裴家营呢?”鲁长风在人群最后,突然冷声发问。 “裴峰重伤,裴家营的人毫不知情,应该在家睡觉吧,哈哈哈!”旁边的鲁敬大笑。 “我要的是确切信息。”鲁长风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那我现在去查。” “罢了……来不及了,三百人的裴家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一骑斥候,从远方匆匆赶来。 “太尉,前方来报,陈九州已经带着虎贲十三营,到了清水桥。” “清水桥,已经十里之地了。” “太尉,无需再等!只要截断楚都信息,陈九州永远发现不了。” 鲁长风呼出口气,脸上涌出病态的潮红。 “传我命令,三千御林军,两千门客,拔营!攻打中门!先登城墙者,赏黄金万两,封千户侯!” “吼——” 清水桥上。 骑在马上的贾和,转头看了眼楚都里升起的狼烟,随后冷冷招了招手,先前的那位八撇胡统领,立即跟了过来,神色带着倨傲。 “大人有事情?还是陈相有事情?” “李统领,本将问你借一物。” “借什么?” “尔的狗头!”贾和手起刀落,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提在手上,在他的旁边,诸多将士皆是神色大惊。 “叛徒李建周,已被我格杀!传,陈相口谕,见虎符如见君,虎贲十三营,随本将回返楚都,剿杀叛贼!” “若有不从者,以叛军同党论处!” “陈相口谕,回返楚都!” “清剿叛军——” “东楚风雨飘摇,并非你我之过,但东楚若亡,我等身为军士,有何颜面见家老双亲!”贾和举刀狂吼。 这一句,瞬间让虎贲十三营吼声连天,队形变换,踏着泥泞的道路,开始往前奔赴而去。 火炬光亮映照大地,长蛇般的队形,在灰蒙蒙的山林河岳之中,蜿蜒前行。 近乎百里之外,一堆篝火熊熊。 “东楚风雨飘摇,若将相不和,则外敌趁机而入,内敌作乱犯上。” “东楚风雨飘摇,若将相不和,则、则……”何风撅着嘴巴,一下子背不出来了。 陈九州佯装敲了一下头,假装生气,“好好背,要背给你老爹听的,不然叔叔就要被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