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沈晚清猜测错误。 陆知夏并非在取悦自己,不过是穿了一条趋吉避凶的小红裤躺在被窝里。 某些专家说了,这种睡眠方式有益身体健康。 陆知夏倒不讲究这个,单纯只是喜欢被子与肌肤相触的糅阮温暖感。 她折腾好一会, 终于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沈晚清习惯了熬夜, 长年累月一个人,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似乎能听见灵魂的叹息声。 以往也习惯了,如今多一个人出来,尽管不在身边,但整个房间里多了一丝人气儿。 睡不着的夜晚, 除了酒精,就是工作。 沈晚清坐在电脑前, 冷不丁意识到,她已经好几晚没喝酒了。 最近她出门也少,说是工作忙,但她心里清楚, 有陆知夏的原因。 睡觉不安分的人蹬被子,光桦细腻的背部线条,像是漂亮的中世纪油画。 陆知夏的皮肤好像会发光, 暖黄灯下, 像是一块奶油小饼干, 正散发香气。 沈晚清手托腮, 手里的笔, 在屏幕上沿着线条描摹。 微微起伏的弧度刚刚好, 从后颈到蝴蝶骨, 再到腰部, 最后起伏到了翘臀。 lt连续响了几声,yls发来好几条信息:你怎么还没睡啊? ysl:我睡不着爬上来一看,你果然在线。 ysl:在加班还是喝酒? siri:加班,你早点休息,我也下了。 ysl:哼,我来你就走了,怀疑你是故意的。 siri:下了,晚安。 沈晚清将忘记关掉的软件强制下线,她坐在屏幕前,望着熟睡的人。 陆知夏睡得放肆,被子彻底蹬开,沈晚清正好起身去了森林木屋。 她扯过被子,最后一处那里可能氧了,陆知夏抓了一下,翻过身继续睡。 沈晚清丢过被子盖上,不知羞的家伙。 陆知夏脸上贴着创可贴,像是易碎品,这反倒激起她心底破坏欲。 沈晚清坐在床边,端详了好久,她起身也去休息了。 陆知夏这一晚睡得也不好,有柴火声和风雨声催眠,她入睡倒算顺利。 可惜睡着梦见沈晚清罚她,真的把她的限体系出一朵蝴蝶结。 陆知夏不知怎么打开,在梦里急得满头大汗。 一早醒来,陆知夏惊觉是个梦,长舒口气。 她倒在床上,懒懒地不想起,这一晚睡觉,跟打架似的。 今天周日,陆知夏有安排,起床洗漱完去客厅找沈晚清,没见着。 家太大,她站在原地待一会,给沈晚清发了信息,和之前一样先走了。 陆知夏回家路上,回复朋友圈里的信息,和秦筝取得联系。 秦筝说想吃麻辣烫,陆知夏都可以,时间方面,秦筝暂时不确定。 陆知夏也不急,找了家早餐店回复:没事,你方便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饭后,陆知夏回家,打开电脑,手里工作没有要紧的事,她自己找专题学习。 没学上一会,之前跟她一起催债的朋友问她要不要利用周末挣个外快。 陆知夏摸摸脸上的创可贴,再想想沈晚清说的话,直接拒绝了。 最后小弟回复她:行吧,我们能解决的,不找你,哪一天解决不了,老大再出面。 陆知夏中午接到叶澜西的电话,约她晚上出去玩。 叶澜西除了工作,泡吧是一大爱好,关秀荷因为二次分化的问题没心思去,朋友圈里另外一个搞媒体的,最近一直在外出采访。 最后只剩下陆知夏,叶澜西说她:“都是单身狗,有啥忙的,快出来。” 陆知夏如实说:“晚上和秦筝吃饭。” 叶澜西那边静默几秒钟,说:“你们两联系多吗?” 毕业后,秦筝最开始和大家都有联系,后来处对象,联系少了,再后来结婚,等于音讯全无。 陆知夏其实联系的更少,这次回来,她虽然想见大家,但没期望一定见秦筝。 她们从小算是一起长大,中间搬家读过不同的学校,但最终还是进了同一所大学。 如今的秦筝,有夫之妇,毕竟没那么方便。 “我想想,我上次听说秦筝,还是老三跟我说在医院碰见她。”叶澜西回忆,关秀荷在医院偶遇秦筝,她的脸颊和手臂青紫,说是摔的。 陆知夏嗯了一声,反问道:“她老公没陪她去医院?” “谁知道啊?”叶澜西不在跟前,陆知夏也能想象出她的表情,肯定是嘲讽地撇撇嘴,嘲讽:“老牛吃嫩草,也不知怎么吃上的,嘁。” 她们都是同一所大学,秦筝嫁给了大学的教授,外人眼里儒雅帅气,风度翩翩,陆知夏却没来由不喜欢他。 “算了,人家都结婚了,说这个没意义。”陆知夏问她要不要一起见面,叶澜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猛摇头:“我可不想听婚后的鸡毛蒜皮,你们吃点什么啊?” 听说吃麻辣烫,叶澜西直笑:“你们两个果然还是爱往那里跑,讲真,你后来出国,我以为秦筝会等你,和你一起呢。” 她们两个最后没成,是多少人的惋惜。 “别扯,我和她不可能。”陆知夏正经几分,说:“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嘿嘿。”叶澜西坏笑,调侃她半天才张罗挂电话。 陆知夏叫住她,问她关于顾砚明的事,叶澜西噢了一声,说:“顾砚明我知道啊,是省厅科技信息化处的头儿。” 叶澜西的父亲,省公安厅厅长,职务之一已经了不得。 跟叶澜西了解过顾砚明,末了叶澜西警觉,问她:“网上说你被打,怎么的,和顾砚明有关?” 陆知夏不愿说,叶澜西数落她死德行,问:“你伤得怎么样嘛?” 陆知夏受伤之后,其实有不少人发信息问,她都没回,这会儿也是说没事。 叶澜西又问她昨晚在哪住的,揶揄她:“我可看出来,那房子造价不低,不可能是酒店,你该不会真被富婆包养了吧?” 两人又聊了会,挂断电话,陆知夏看时间。 临近中午,沈晚清没有发来信息,她有些轻松,但又有些别扭。 一种想被人管,但又被人关心到的感觉,陆知夏站在路边给秦筝发信息。 秦筝回她晚上才能出来,陆知夏有些犯困。 昨晚的春梦,质量堪忧,她躺下没多久就困得迷糊。 被子上,偶有位置残留着优昙华信息素香。 陆知夏抵抗困意,爬起来换衣服,她打开衣柜,一股淡淡的优昙华。 怎么到处都是沈晚清的味道!陆知夏抬手挥了挥,换上宽松的睡衣和睡裤,倒在床上不一会睡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晚清再次入了她的梦,陆知夏想躲又躲不开。 最后她梦见沈晚清变成一座大山,说是要镇压她,她呼救:“我又不是孙悟空,为什么要压我啊?” 陆知夏挣扎,扑通一声到地上。 梦醒了,她坐在地上挠挠头,对沈晚清生出怨恼。 现实里欺负她,梦境里也耀武扬威,陆知夏睡觉睡得来气。 陆知夏摸到手机,眯着眼,竟然看见沈晚清的名字。 沈晚清发了条语音,她忍不住满怀期待,那人淡淡的语气说:“你又不告而别,找罚呢。” 明明刚刚还在念叨,这会儿人出现了,她又开始排斥抗拒,非要用怼人的语气回复她:“你管我!我都给你发信息了,还要怎么样?” “以后你改名叫陆怼怼吧。”沈晚清倒也不计较,“你今天什么安排?” “不要窥探私生活,这是你说的。”陆知夏很会堵人家的嘴,沈晚清也不是善茬儿,回她:“可爱小狗早就同意协议了啊,那这么说,你今天得来我这。” 陆知夏发文字:为啥?而且我只是口头答应商量,还没完全同意呢。 沈晚清回复:因为我的限体需要你。 陆知夏较真:你不需要? 沈晚清:你回来我当面告诉你。 反正沈晚清总有办法让她不痛快,陆知夏没回她。 好一会,沈晚清又发了一条: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陆知夏义正辞严地回绝,表示:不约,谢谢,真的不约。 陆知夏也没心思睡觉了,起床收拾完去麻辣烫店门口等人。 老板忙完一阵,站在门口和她聊天,秦筝来的时候正看见神采飞扬的笑。 彼时出类拔萃的人,此时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 身形颀长,黑白简单的搭配在老式灯泡下却有一种复古的美。 只是陆知夏一回身,秦筝蹙眉,她走上前,轻糅地嗔怪:“这脸是怎么弄的?” “哟,你可真的好久没来了。”老板显然也记得秦筝,秦筝笑着点点头,陆知夏挠挠头,说:“不小心弄伤的。” 秦筝数落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叹声道:“早知道你脸上有伤,咱们不该吃这个。” 麻辣烫这东西,跟碳酸饮料有的一拼,时间长不吃,真的会想。 两人一同去里面夹菜,陆知夏注意到秦筝脸颊潮红,额头有了汗意,偏头说:“大热天的,你怎么没穿短袖来?” “啊,”秦筝支吾一声,说:“怕蚊子咬我。” 和过去一样,两碗老式麻辣烫,两瓶橙味大窑。 她们之间有一种熟悉的共振,只要见面,就会迅速找回以往厚重的感情基础,丝毫没有生疏感。 陆知夏看似粗枝大叶,但对于上心的,她还是会留意。 秦筝确实变了,不是记忆中爱笑的人了。 两人默默低头吃麻辣烫,旁边喧闹的人群,大多都在吐槽今日上班遇到的奇葩abc。 路灯下蚊虫萦绕,耳边也不时有嗡嗡声。 陆知夏不可控制地想起沈晚清,那一晚她带她过来,后来过得惊心动魄。 此时的沈晚清已经在车站接到颜梦回,她照例像往常一样要拥抱沈晚清。 沈晚清不落痕迹地闪身,拉住她的行李箱,说:“我给你拎。” 颜梦回扬起的手臂垂下来,没再言语。 一直到车跟前,周围稍微安静些。 沈晚清站在车边,望着火红色的法拉利,限量版,十分惹眼。 车镜里,有颜梦回主动伸过来的手,沈晚清向前走,拉开车门,淡淡的笑:“上车吧。” 颜梦回也勾起笑:“好。” 沈晚清关上车门,绕过车前,也上了车。 沈晚清正低头系安全带,颜梦回拉住她的手臂,笑着说:“好久不见,我的见面礼都取消了吗?” 不等沈晚清说话,颜梦回倾身过去抱住沈晚清,她闭上眼深呼吸,浅浅道:“我很想你,晚清。” 沈晚清没有动作,只是嗯了一声,说:“后面在鸣笛了。” 她们各自系上安全带,对于晚上要吃什么,颜梦回的回答是:“全凭你做主。” “那我带你吃个新鲜的。”沈晚清一路驱车往市里去,路上,颜梦回主动聊起过去,沈晚清偶尔应答几句。 颜梦回突然提及相亲,试探地说:“你最后去相亲了?不是说不去吗?” “敷衍了事罢了。” “是嘛,”颜梦回随意的口紊说:“我还听顾砚明吐槽,说你带了alpha,还亲到一起了。” 沈晚清嗤笑一声,淡淡道:“长舌男。” 晚高峰的海京市,永远都是排起长龙。 不止交通方面,好吃的饭馆门前,也是排着队的。 陆知夏和秦筝的麻辣烫之旅接近尾声,陆知夏全吃光了,秦筝却剩了大半碗。 “不是说午饭没吃?”陆知夏打量终于肯抬头看她的人,“你真的瘦了好多,而且脸色不好,有黑眼圈,你休息很不好吗?” 秦筝笑了笑,说:“你还是很善于观察,我家开了个烟酒行,夏天关门得后半夜。” 昔日的学霸,放弃高薪工作,嫁做人妇,现在是老板娘,听起来似乎不错。 陆知夏不想去改变谁,所以也不评价秦筝的婚姻,只问她:“你幸福吗?” 秦筝像是没听见,将碗往前推了一点,低头说:“我用的公筷,都夹到小碗里吃的,剩下的都是……”她声音低了地,问:“你要吃吗?” “剩下的都是我爱吃的,我当然吃。”陆知夏认真道。 秦筝明显露出笑,她的方式,她都懂。 秦筝主动端碗放到陆知夏,将她爱吃的蔬菜、宽粉、肉丸通通夹过去。 陆知夏定定盯着她的动作,秦筝感觉到她的目光很热烈,手有些抖。 当她要缩回手时,陆知夏突然握住她的腕子,并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到桌上。 秦筝的脸刷地涨红,支吾道:“鹿鹿。” 陆知夏表情凝重,伸手就要去撸秦筝的衣袖,脑袋却被按了一下。 她抬头,是沈晚清淡而严厉的眼神,她似笑非笑地叫道:“陆怼怼,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