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兰阳易嘉言,二位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涌泉相报!” 他真挚含泪,语气铿锵的模样引得沈墨一阵好笑,“以后?你现在就可以涌泉相报啊。我最喜欢银子了。” 他这么直接,易嘉言面色一窘,支吾着一直解释说这次出行匆忙,身上没带银子,下次见面一定补上。 沈墨被他呆愣又认真的样子弄得哈哈大笑起来,“行,下次见面你给我补上啊。” 易嘉言连声,“一定一定!” 翌日大雪继续纷扬,易嘉言眼睛也没好,也无法下山,只能继续呆在小竹屋里。只是时间太漫长,他着时闷得慌,就拉着沈墨谈天说地,沈墨左右也无聊的很,就拢着袖子懒洋洋的靠在床架边上,跟他聊天。 聊着聊着易嘉言的重重心事就憋不住了,双目泛红哽咽着开始主动跟沈墨吐露起来。 原来他这次跑出来,竟是逃婚!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他跟某家小姐因缘际会从小就认识了,小姐想跟他成亲,但是他不喜欢这位小姐,更不愿意娶她,他还是比较中意自己的远亲表妹,虽说有些小性子却自有她惹人怜爱之处。 奈何那小姐行事着实特立独行,彪悍果决,把过来投亲的表妹赶走了不说,还上门议亲说让他入赘! 更可怕的是,他父母贪恋小姐家的雄厚的财力,竟然不顾他的反抗,高高兴兴的就同意了。 他羞恼难忍,什么也没带就驾马离家出走了,游荡了几日愈发的心凉如水,爬上凤鸣山就是为了准备找一处高崖跳下去一了百了,可到了山顶往下一瞅,两腿发软,脑袋眩晕,随即决定还是换个死法。 别的死法还没来及想好,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困在了山中。 到底还是身体比较诚实,挣扎着不断找出路,他运气还算是好的,快晕过去的时候,倒在了沈墨家门口。 沈墨看着含着泪一脸对人世毫无留恋的易嘉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怎么越看越像被逼卖身的良家女子…… “你不知道,她,她从小就喜欢欺负我,简直是母老虎,我是不会跟她成亲的,成亲了我这辈子就完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为什么要入赘,就因为她家是……还把表妹也赶走了,实在过分!不知道表妹现在究竟流落至何处了,有没有受冻受饿……唉,我可怜的表妹,唉……”易嘉言到了晚上犹在愤愤的喋喋不休,唉声叹气。 沈墨睡在他旁边简直是遭罪,翻了两个白眼,恨不得拿针把他那张一直叭叭叭的嘴给缝起来。 又一晚过后,雪终于停了,沈墨有些按捺不住想下山去看君清回来了没有,顶着沈冰警告的眼神,沈墨只管傻笑装作不知。 易嘉言知道沈墨要离开,便提出一起下山。眼睛视线还没恢复,沈墨怕他再看雪会加重,于是给他蒙了黑色的布条,然后搀扶他熟门熟路的寻找着稍微好走的地方。 途中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易嘉言好几次想问沈墨的名字,却都被沈墨岔开了。 虽然老骗子很不靠谱,但是有一句说过的话沈墨还是铭记在心的,那就是,作为一个骗子,不要暴露自己的老窝还有真名为好。这么些年,沈墨在外行动时的化名多得自己都不记得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也懒得费心去编名字糊弄他了。 易嘉言却当他是做好事不留名,敬佩又感动,情真意切的说了一路赞美的话,沈墨听得耳朵直冒烟。他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话唠的人,没人搭话都可以叨咕叨咕的讲半天,着实是五体投地。 下山后,易嘉言准备去医馆看看眼睛的,沈墨心急去君家打探,便不顾易嘉言的央求,把他丢在大夫那就暂时先离开了。结果去打听才知道君清要到年节过后才回来,沈墨算着日子还要差不多一个月,耷拉着肩膀满脸低落的回去医馆里找易嘉言,可进去扫视一圈后却没发现他的身影。 沈墨大感奇怪,问正在跟病人看诊的大夫,大夫掀起眼皮瞅他,抖了抖胡子道:“刚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被人带走了,吵吵闹闹不成体统,差点把我的医馆都给掀了!” 被带走?! 沈墨先是一惊,后来一想不对,还有谁会光天化日之下劫人,再一细问,那大夫说为首的是名貌美的年轻女子,而且争执间听得出应该跟易嘉言是认识的。 沈墨顿时了然,听表述年轻女子定是易嘉言那位青梅竹马的小姐了,这是来捉人回去成亲了。 沈墨已经可以想象易嘉言被挟制带走时是怎样的恼羞成怒了,不过……他也是爱莫能助啊。 易嘉言的出现和离开就仿佛天上偶然经过的流云,对姐弟两并未产生什么影响。沈冰仍旧天天在家给沈墨制新衣,一针一线的非常认真。 沈墨有些呆不住,换了身装扮,戴上斗笠,又下山捡偏僻的城镇去转悠了一趟,然后寻了个地拿出普通的药丸当成珍贵的保健药品叫卖,这也算是最省力的行骗方法了。 他把那药丸吹的天花烂坠,天上有地下无,能包治百病,加上他的脸实在太有欺骗力,不少老人都信了,可就在他们准备出钱买的时候,沈墨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心口却像是血液猛然倒灌,难受得他眼睛发酸。 十多年了,他都是靠这样坑蒙拐骗生存的,本来都是得心应手的事情,可如今做起来却不似以前那般的厚颜无耻,无所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