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讨厌的鸡居。”邵文池拿起一只虾笨拙地用小手指头剥,没一会就把儿童套袖上弄得满是番茄酱,吃得津津有味。 邵文璟俯身摸了摸言逸的头发和耳朵,坐到餐桌对面,右手只用筷子尖就利索地剥了两只虾,一个给文池,另一个放到言逸碗里。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素菜,就让他们多做了一些,还有鱼和虾,能给你补补身体。”邵文璟又剥了几只虾放在盘边,手上居然可以一点都不脏,属于蜘蛛的细微控制力确实惊人。 言逸看着邵文璟的细长右手发了一会儿呆。 记忆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记得曾经和他的alpha共进晚餐,印象中他的alpha的手没有这么光滑,手背上布满弹片刮过的伤痕。 他的alpha也没有这么灵巧,剥虾壳时常把自己的手指弄得全是细小伤口,再把剥得细碎的虾肉都放到言逸的碗里。 印象里的那个alpha到底是谁呢。 是邵文璟吗。 好像不是,或许是他曾经在外边包养的某个alpha,他记不起来。 一晃神的工夫,言逸愧疚地感到自己不该在有家庭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别的alpha。 邵文璟剥完最后一只虾,放到了言逸碗里。 文池诧异地瞪着圆眼睛,哥哥明明总是把留到最后的好吃的给自己的。 后来想想,兔兔应该多吃一点,因为他看起来好难过。 言逸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去洗了洗手,直接绕回了卧室。 侧躺着蜷缩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这里应该也有一个小宝宝的。 去哪儿了? 他迷茫地闭上眼睛,混乱的画面在脑海里搅和得乱七8糟,斑斓的色彩渐渐混合成黑色。 怀里被放了一个暖烘烘的肉球,言逸迟钝地睁开眼睛,发现邵文璟抱着睡着的文池往他怀里塞。 小蜘蛛刚刚洗了澡,小手小脸都热烘烘的,长睫毛乖巧地垂着,嗅到言逸身上的信息素,砸了砸嘴挤过来,小小的一团窝在言逸臂弯里。 邵文璟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文池细软的发丝,轻声说:“我父母是被腺体猎人杀死的,那时候文池才一岁半,自从会说话,就一直问我爸爸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法给他解释,只能说爸爸们变成星星去天上看着文池了,是不是很没创意。”邵文璟笑了笑,温柔和煦,平静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是我最重要的亲人。”邵文璟弯起食指碰了碰文池果冻似的小脸,“你救了他,抱歉,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言逸摇摇头,其实他不记得了。 他把文池揽在臂弯里,释放着柔和的信息素,让柔软脆弱的小omega感觉到安全宁静。 埋在怀里的小脸白嫩漂亮,像个瓷娃娃,omega看起来确实很易碎。 言逸试探地抬起指尖,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小后背。 美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他也有一个孩子,一定是个同样可爱漂亮的小兔宝。所以他要守护脆弱的小o,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言逸疲倦地睡着了,怀里抱着文池。 邵文璟给他们拉上薄被,俯身仔细端详小白兔的睡脸,宁静安详,小心地蜷成一团,把怀里的小蜘蛛圈在臂弯里保护着。 小兔子长相恬淡清俊,看档案上写的是二十七岁,其实看起来还像个少年。 他扶着言逸的额头,在手背上吻了吻。 “……抱歉。” 他轻声带上卧室门,拿了西服和一条深紫色领带,从前在境外时往来还算密切的几个朋友刚好回国,邵文璟在庄园内独立餐厅为他们接风。 路上开车需要二十分钟,他给文池学校的校长去了个电话,问起文池险些遭遇车祸的事,语气不善。 有位朋友随身带了一位糕点师,下午茶点做了十二道小点心,邵文璟本身不爱吃甜食,但看上了一道蜂蜜芒果千层,去厨房跟糕点师调笑了一会儿,要了两份新做的打包回去。 糕点师边切芒果边笑道:“先生家里有小孩子吧,小孩子都很喜欢吃这道点心。” 邵文璟靠在门边,双手插在裤兜里,桃花眼弯成一条线: “有。两个。” 他回到住处,远远地看见言逸抱着文池坐在庭院的枫树下,文池的书包倒扣在长椅上,拿着一本英语作业苦恼地听言逸讲。 言逸拿着自动铅笔在作业边缘的空隙写下几行笔记,给文池讲了一些语法,一行一行列下来,条理清晰浅显易懂。 文池听了一会儿就趴在言逸怀里打瞌睡。 额头上挨了一个小脑瓜嘣,邵文璟坐到旁边,摇醒文池:“臭小子,听得一点都不认真,在学校是不是也天天上课睡觉。” 文池捂着脑门儿恨恨瞥了邵文璟一眼,转眼又黏到言逸身上,回头跟邵文璟炫耀:“兔兔教我用8种语言说我爱你。” 邵文璟听了,看向抱着文池的言逸,眼里含着笑意。 没想到小兔子不止是一个杀戮机器,邵文璟开始重新审视他。 他拿出两个圆形薄牛皮纸盒,文池眼睛一亮,立刻抱走了一盒,坐在长椅上乖乖拆丝带:“今天是什么礼物呢。” 言逸怔怔接过糕点盒,解开丝带,清香的芒果和蜂蜜香扑鼻而出。 收到礼物了,他手足无措。 邵文璟手搭在长椅背上,眼角微挑:“我能听听8种语言的我爱你吗。” 言逸张了张嘴,又垂下头。 他对别人说不出那么露骨的话。 “我爱你”、“我喜欢你”,这样感情强烈的词语他说不出口。 文池叼着小勺子,眼睛圆溜溜地在言逸和哥哥之间打量,觉得哥哥这样好尴尬啊,于是含着一大口蜂蜜芒果大声说: “iloveu!” 惹得邵文璟把他抱起来亲了亲脸颊:“iloveuhoney。” 言逸低着头,小口地吃点心。 这样的生活也很舒适和安全,是他向往的宁静。但又怅然若失,有些东西被风吹散了,失去了,连记忆都没有留下。 -------------------------------------------- 五一假期间,学校格外安静,连廊下紫藤萝仿佛倒挂的花海,淡草香混在温热的空气中,隔着玻璃望进空荡的教室,椅子端端正正倒扣在桌面上。 只有几间办公室有人值班,校长室里传出严厉的喝骂声。 邵文池的班主任蒋老师,因为瞒报了文池险些遇到车祸的事情而被停职。 蒋晓红被校长狠狠骂了一顿,之后还要开年级大会整顿教师失职问题。 邵文璟只要求校长严肃对待这件事,但校长急于溜须拍马,会错了意,直接把蒋老师给停职了。 她踩着高跟鞋恍惚走出校门,被校长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脑子里还在混沌嗡鸣。 她很后悔没有把这件事提前汇报给邵文璟,让邵文璟动了怒。 她当时只是怕丢了饭碗。 自从两年前被那个失业在家的酒鬼丈夫甩了一巴掌,她立刻带着孩子搬了出去,忍无可忍要求立刻离婚。 这两年孩子一直是她在带,她一个人的薪水不仅要还房贷,还要赡养父母,抚养孩子。 丈夫死也不同意离婚,父母也劝她息事宁人,这么大岁数离了婚怎么生活,忍一时风平浪静。 日子就这么一直耗着,她学历高,经验丰富,在南岐的贵族小学当班主任,累是累一点,但工资非常高,待遇也很好。 因为得罪了邵文璟而失去了这份工作,她今后甚至都不能在这个行业内立足了。 高跟鞋卡在了石缝里,蒋晓红打了个趔趄,不慎崴了一下脚,痛得她弓着身子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她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路边坐下,高跟鞋放在一边,抱着手臂埋头抽泣。 邵文池根本毫发无损,邵文璟为什么要迁怒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位者能知道她活得有多么辛苦吗。 他为了他弟弟就能断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活路吗。 凭什么。 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对幸福情侣,而她的婚姻却一败涂地。 她不忿地坐在马路边大哭,忍耐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没有注意到停在十米外的一辆宾利。 陆上锦扶在方向盘上静静看着她。 他刚刚从言逸上一次体检的医院出来。或许是因为医院心虚,检查报告上并没有签医生的名字。 但他可以凭借残留的信息素找到写出这张检查报告的医生。 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大的仇,才能让这位医生昧着良心欺骗一只渴望孩子的小兔子。 孙医生被陆上锦堵在洗手间里,锁上门。 陆上锦按着他的头狠狠压进在灌满凉水的洗手池里,在他耳边低声逼供。 冷淡低沉的嗓音在审讯时不啻于催命阎王。 孙医生被折腾去了半条命,才颤颤说出了“邵总”的名字。 陆上锦忽然明白。 邵文璟一直在暗中挑拨离间,他的手段过于隐蔽,甚至能不知不觉地让他们之间嫌隙越来越大,直到分道扬镳。 邵文璟盯上的是言逸的a3腺体。 而他,没有保护好言逸。 陆上锦用力攥着方向盘,发红的眼睛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他一分钟都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听到言逸颤抖的求救,看到他无助的脸,想起那天他把小兔子按在地上,让他痛得生不如死。 他的小兔子还好吗。 陆上锦按住心口,心脏丝丝缕缕地疼。 他要救小兔子回家,好好疼他爱他,认真照顾他,不再让他做什么都战战兢兢,不再让他爱自己爱得这么辛苦。 他想和小兔子说“对不起”,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会反省自己的粗鲁莽撞,会反省自己这些年的冷淡和漠视。 什么样的人会被自己伤害到呢。 他的暴躁和漠视在不相干的人眼里无所谓,只有最亲近的人会为他担忧着急,会为他脱口而出的恶言刺伤,只有毫无保留地拥抱他的人才会被他身上的尖刺扎穿皮肤,只有爱他入骨的人才会为他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 他是彻头彻尾的辜负,辜负了一颗曾经燃烧着浪漫的纯情的心。 坐在马路上的那个女老师已经哭了十分钟,哭得陆上锦更加心烦不宁。 他发了一会儿呆,如果不是怕上新闻,他也想坐在马路牙子上哭一会儿。 陆上锦循着一丝曼陀罗信息素找到了和邵文璟类似的蜘蛛omega,大致范围划定在这座小学,但恰好赶上放假,学生都不在。 那个女老师是从这座学校出来的,陆上锦思考了一下,如何向她打听才能不打草惊蛇。 一辆出租车在陆上锦行动之前停在了女老师面前。 read_app2("ABO垂耳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