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接着一拳,一老一少在大雪纷飞的树林中尽情厮杀。 泰平处于下风。 因为他并不擅长拳法。 虽是天才,但想要战胜浸淫拳法多年的老手,还需要时间。 “名为二重劲的神拳呢,使不出来了吗?”老人一边攻击一边质问,言语间又是几拳打在泰平身上,让他一阵踉跄。 “二重劲威力太大,如果让它的发明者知道我用它来杀人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 老人的脸上抽搐了几下,颇为愤慨的说道:“竟然还有余韵选择招数,你在小看我吗?我可是打着将你杀死的念头,你当是武者之间的教艺切磋吗?”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但泰平却毫不在意,他挺直了嵴梁。 “这世道,被杀已经是无法控制之事,若是连是否杀人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话,那就太过悲哀了。” 不知何时,损失的听力和视力开始回归,比剑客的身体还要更加强大的东西无声无息的发挥着作用。 泰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充满了肺,让他昏沉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不少。 “我并没有杀你的理由。如果连你也需要被我杀死的话,那么我的弟弟,绯村剑心也一样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绯村剑心,拔刀斋的名字吗?” “不错!” “你是他的兄长?” “正确说来是师兄。” “那不杀我们这种刽子手的理由呢?” 泰平摇头:“刽子手,你们太高看自己了,你们只是刽子手中的刀而已。” 剑乃凶器,剑术乃杀人伎俩。 到底为何,还需看握剑之人才行。 不论剑心还是老人,他们虽然都杀人无数,但并非为了一己私利而杀人。 有罪,可罪不至死。 虽然自大,但这就是泰平对于他们的判决。 “哈哈哈哈!”老人扬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凄惨无比:“原来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只是别人手中的刀吗?” 笑声渐渐停止,老人面若寒霜。 “任你说破天,我仍要杀你,绝不会改变!” “好啊!”泰平勾勾手指:“我就站在这里,能做到的话,随便你杀!” 老人勐冲上前,一拳击碎了雪花。 “若不是仰仗神拳,你不过是拳法的门外汉而已,你要怎么胜我!” “啪!” 年轻的手掌紧紧包裹住了苍老的拳头,巨大的冲击力让泰平身上的伤口一阵扭动,挤出鲜血,裂的更大。 但没关系。 伤口诉说了对手的力道,鲜血传递了身体的状况。 对于剑客来说,疼痛从来都是亲密无比的好伙伴! “我的确是拳法的门外汉,但我眼前不就有一个拳法大师吗?” 随着话音落下,泰平抬起左手连攻三下,先是指,再是掌,最后拳,如此结结实实的印在老人的胸膛上,让他口喷鲜血,满脸惊讶的倒飞出去, 喷血是因为骨头断了。 惊讶则因为这是他的拳法。 “你这小子,只看一眼就学会了我的拳吗?”老人半跪于地,咬牙问道。 “过去是你的拳,现在已经是我的拳了。所以,你的拳对我的拳,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吧,看看谁先倒下!”泰平吐出一口血水,笑着说道:“不过别担心,看在你是我拳法老师的份上,我会手下留情,不会打死你的!” “拳法的老师?”老人面色复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天夏泰平。” “……不错的名字。那么天夏泰平,接下来我会用尽一切招数杀死你,但如果你不死的话,就把这些拳法记下吧,能记多少是多少,哪怕只有一招一式也好!” 积攒了一生的知识不该被埋入黄土,就算只是多让一个人学会,拥有了在这个乱世活下去的依仗,那也是功德无量。 弱者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在这乱世不知何时就会被杀死。 但身为强者则可以成为杀人之人,立于众人之上。 老人身为弱者,所以希望弱者能拥有活下去的力量。 而泰平是强者,强者中的强者,不论是杀人还是被杀,他都不怎么喜欢。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打一架好了。 不是生死相搏,而是用血肉灵魂的碰撞来诉说信念。 老人行礼。 泰平还礼。 接着双方再一次勐冲向前,拳拳到肉。 但不知不觉间,风雪开始逐渐变小,并……温柔了许多。 “嘿!” “哈!” 激斗持续了许久,地上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如雪中红梅,美丽极了。 可与这份美丽不符的却是疯狂,场中两人全然放弃了防守,只是努力的将拳头倾泻到对方的身上。 保全自己? 没那个必要! 伤痛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只要还能站立,攻击便永不停止。 因为他们早已将精神凌驾在了肉体之上! “哈哈!”泰平不由的笑出声来,结果就是肚子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他痛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擦掉嘴角血迹,称赞说道:“作为一个老头,你这体力好的过分了吧!” 老人当然不会傻傻的停下来聊天,而是一边继续抢攻一边说道:“老夫粗人一个,也就这身力气还拿的出手。倒是你,小小年纪却韧性十足,才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么,咱俩也算各有千秋!” 年长者志坚力弱,而青年人则恰恰相反。 但这世间的常理,却在两人身上全然不见。 “你被打倒下之后,不会借口说是独臂才败北吧?”泰平问道。 老人冷哼一声:“你被我杀死,会赖我欺负你年幼吗?” 似乎是问了多余的问题。 泰平的眼神亮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那么,我要进攻了!” “来!” 泰平便如山一般碾压了过去。 拳头越来越重,每一次打在对方身上都出冬冬的声响,像是雷鸣。 老人虽竭力反击,但泰平却再也没有退过一步。 “你是个好对手,我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畅快的战斗了!” 泰平一拳打在老人的下巴上,让他轰隆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胜负已分。 在与新选组大战之后,泰平变得更强,但随之而来也遇到了新的瓶颈。他尝试过几次,都无法突破,便停止了剑术的修行。 不是放弃,而是积攒力量。 泰平曾对剑心说过,剑就像人,有时候过去亲密,反而会产生隔阂。 所以他选择以拳法对敌,以期待触类旁通,再攀高峰。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泰平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瓶颈的松动。 相信这次过后,他又会变得更强。 “如果再年轻上十年,先倒下的不一定是我!”老人不甘心的说道。 泰平却摇摇头:“不,就算再年轻二十年,赢的人依旧是我!” “真是个自大的小鬼……但也是个厉害的小鬼!”老人说完,浑身的气势瞬间散去,彷佛连强壮的身体都干瘪了几分。 “杀了我吧,若是让部下们在地狱等的太久,可是会被抱怨的啊!” 老人闭上了眼睛,一心等死。 但泰平拒绝了。 “都说了,我没打算杀你。”泰平揉了揉身上,疼痛让他龇牙咧嘴,然后一脚踹开了寺庙的大门,里面是抱着小薰正在默默哭泣的女人。 雪代巴。 一切的源头。 她就像是被恶龙抓走的公主,等待营救。 泰平耸耸肩。 可惜,王子并不是我。 “我……” 雪代巴刚要开口,便被泰平打断。 “无需解释,更无需向我解释,你该解释的人,很快就到了。” 泰平抱起了小薰,小薰也伸出了手,抓着那熟悉的黑发……只不过上面沾染了不少泥土,不再如记忆中的那般顺滑。 小薰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以一己之力先后击破了新选组和暗乃武的绝世高手,此时也变的手忙脚乱起来。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 随意的给他人定下价值,便是最卑劣的行为。 幕府,天皇,西洋人,维新派,皆是如此。 他们杀人的时候,总是会冠以“大义”的名号,将被害者定位“邪恶”的一方,剥夺对方的一切价值,好像对方只要还活着,就会污染整个世界一样。 但泰平不会。 福原越后罪大恶极,他也会正视其价值,至少他的眼光确实远超时代。 不止是人,理论,学术,知识,法律,乃至政体,都会有其优点与缺点,盲目的去承认或否定,都是愚昧。 泰平会用眼睛去看,用心去评判,坏的斩除,好的留下,就这么简单。 “他……也来了吗?”雪代巴小心翼翼的问,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愧疚。 泰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外。 一阵哗哗的响声之后,一抹红发出现在了林间。 绯村剑心与雪代巴,再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