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人转发了她的微博。 “如果属实，希望更多人关注失踪的女孩，让她们早日回家。” 颜雨之前发的几条微博都被翻出来，清河县的拐卖终于是曝光在民众的视线内。 还要再翻，手机突然就无信号服务。 手机在山里能有这么一段时间有信号，已是不易。 颜雨握着手机，眯眼看着窗外连绵的大山。 她不会永远是一个人，这大山中的黑暗会被揭穿。 收回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 下午四点半到达烟头村。 车不能开进村，路实在太窄了。 他们几个人下车，颜雨观察地形。 从这里看不到清河，可是柳寨竟然有村子临近清河，那柳寨是有多大？ 烟头在山半腰，很小的一个村子，路很差。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才进到村子里。 狗叫声响，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探头探脑看过来。 村子里突然出现了陌生人，难免会好奇。 颜雨把匕首摸出来握在手里，不是她防备心重，在这种地方她吃过太多亏。 本地人青年叫白杨，名字和长相不符。他瘦小皮肤很黑，眼睛不大。 “进村不要乱走，他们很忌讳。” 这话自然是对颜雨和张玮说的，只有他们两个是外乡人。 “我们明白。” 白杨带他们进了村，白杨用当地话喊了一声。 “他说是什么？” “村长家在什么地方。”方同偏头对颜雨说道，“在当地，村长的权威很大。” 颜雨点点头。 山高皇帝远，官也管不到他们。 一般都是自成一派，由村长代领。 “这边什么族人最多？” “彝族。”脚上粘了泥，方同踩在石头上狠狠刮掉，“整个村子都是彝族。” 村子不通路，如果时缪缪在这里，那就是单独拐卖，可能是卖到这里。 拐卖团伙干的话，之前红杜鹃选择的地方，最起码都会通公路。 做人口买卖，这必须得是隐秘。像贩-毒走私一样，必须得不为人知，不通车想要隐秘运进村里的几率非常的小。 陈铮说在柳寨。 先在烟头驻扎，晚上她去一趟柳寨。 探探路。 他们又往下走，村子住户很分散。 站在这里能看到下面还有不少的房子。 方同回头，“颜记者，路有点滑。” “叫我颜雨吧。”颜雨笑了笑，“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同龄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那我就叫你名字了。” 方同是个挺开朗的人。 “你是哪里人？” “b市。” 方同对颜雨的印象非常好，很厉害的一个记者。 他很少见一个记者亲自上阵，那天他急着救人，扫了一眼。 颜雨是一个人去拦贩卖团伙，某种程度来说，他今天能来，一部分是因为颜雨。 在清河，拐卖并不少见。 山太大了，救也救不出来。 国家没有具体的刑法出来，拐卖这一块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治理。 他们现在采取的办法是你来报警了，我管，能不能管彻底，我不保证。 前几年刚开始去山里找失踪妇女的时候，村民是直接和警察干架。法不责众，警察总不能把那些不懂法律的村民都关监狱吧？没那么大的权力。 监狱也关不下。 他们翻过一块石板就看到了寨子里最体面的一栋院子。 颜雨拿出手机，没有信号。 此时夕阳西斜，风光无限好。 颜雨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手机自带音效，前面的白杨回头看了颜雨一眼。目光有些阴沉，颜雨拿着手机对上他的视线。 “怎么？这里不能拍照么？我看风景挺好的……如果不能拍我就删了。” 白杨嘴唇很薄，紧抿成一条线，他收回视线。 “不是，能拍。” 颜雨盯着他的后背，把手机装回包里。 这个白杨怪怪的。 白杨带他们到了村长家，张玮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气，他很少走山路。 体力差。 颜雨实在看不上张玮，他跟来干什么？ 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眼很贼，一脸的精明相。 他们两个用本地话交谈，颜雨听不懂，靠近方同。 “你会说本地话么？” 方同摇头，“我是j市人。” 这位也是城里人？ “我只听得懂。” 白杨突然回头看向颜雨，“有照片么？” “张玮！” “啊？” “照片，时缪缪的照片。” 张玮手忙脚乱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时缪缪的照片递过去，“你给他看，就这个女孩，丢的是这个女孩。” 白杨拿走手机给村长看。 村长打量颜雨和张玮，半响后摇头。 白杨走过来把手机还给张玮，“没见过，他说不知道。” “那我们今晚能在这里住一夜么？你问下他。”颜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给住宿费，我想在这附近打听打听，多留一天。” 白杨把目光落在方同身上，“方哥？” “你问问，再找找看。既然线索在这附近出现，肯定有出现的原因是吧？” 方同的手指动了一下，才点头，转头和村长继续沟通。 村长不太愿意，颜雨连忙从口袋里取出五百拿过去给白杨，说道，“你告诉他，住一晚上，管一顿饭，我们几个人一共五百行么？” 山里没什么收入，五百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有的人，一年收入也就勉强过千。 村长果然把视线落到颜雨手里的钱上，他吞吞吐吐说了几句什么，突然一挥手对着颜雨说了一大段的本地话。颜雨听的云里雾里，村和村的方言都有区别。 颜雨实在没那个语言天赋。 “村长同意了，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五百。” “谢谢你了。”颜雨连忙笑着对村长点点头，连忙把钱递过去，“非常感谢。” 白杨又看了颜雨一眼，他走到院子的另一头。 “现在还不晚，我想去问问村里人见没见过时缪缪。白警官，你可以帮我们带路么？” “叫我名字就行。”白杨单手插兜，他转身往外面走，“那走吧。” “张玮你把手机给我，你在这里等，不要去太多人。” “那我和你们两个一块。”方同刚要坐下，闻言又站起来整理警服，“走。” 张玮也实在走不动，村长端过来水，他说了声谢谢抱着杯子大口喝了起来，含糊叮嘱了一句，“那你们注意安全。” 白杨插在右边裤兜的手拿出来放在了左边。 他们三个人往上走，颜雨说道，“住在山里靠什么过活？种庄稼？” “嗯。” “收入高么？” 白杨抿着嘴唇没回答，这一路过来，颜雨观察到山里因为地势原因，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庄稼地。种出来的粮食应该也很有限吧？虽说住在山里花钱的地方不多，可现在衣服鞋子都得买吧？还有孩子读书的学费。 “不高，地都种不出来什么好的庄稼。你可能不认识，地里大多是马铃薯。” 颜雨确实不认识，她从小生在城市。 那这里环境很艰苦了？ 没钱，日子很穷。 颜雨去过北边特别偏僻的城市，他们也穷，看到外地人立刻扎堆过来看猴似的。不认识手机，不认识电视，不认识照相机，没见过。 可当地人，对此却一点都不陌生。 外地人进村，只是好奇的观察，却没有围观。 那他们是见多了？ “这里有人来旅游么？” 方同一下子就笑了，“你别天真了，这地方不通车要什么没什么怎么会有人来旅游？旅游去清河，那条线上风景才美。来这里能看到什么？一眼望不到边的山疙瘩？” 颜雨也笑了，“确实。” 她的背包侧面有个插口，颜雨把匕首插在里面。 白杨走在最前面，他没有再开口。 村里人并不友善，颜雨拿着照片敲门，她已经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却没有人来开门。 然后第二家，没有院墙，白杨拿着照片和人用本地话交流。 背着孩子的女人摇头，却不对装着照片的手机好奇。 颜雨跟在白杨身后，往下一家走去。 拜访了十一家，只有五家愿意和他们说话，内容就是没见过。 “回去吧，可能就没在这里出现。” “村里有信号么？” 颜雨接过手机装回包里，他们折回去往村长家走。 “没有。” “村里有固定的电话么？” “没看到电话线，可能也没有，这个村连电都没有。”方同看白杨表情不是很好，就代替和他和颜雨解释，“你进来发现电线了么？” 没有。 走到下坡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去。 夜幕降临，笼罩山谷。 寂静的山里，偶尔一声鸟啼，有些刺耳。 颜雨眺望远处连绵昏暗的山脉，渐渐被黑暗吞噬。 从来到清河的第一天起，她的目标一直很坚定。 打击人贩子，找到林安。 可现在，她心里有些没底。 “那他们怎么认识的手机？” 方同往前走的步伐一顿，回头看过来。 “啊？” 颜雨低笑一声，“没什么，走吧。” 他们对手机一点都不好奇？可是山里很穷，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对这些新奇的产品不好奇？颜雨在观察他们的神态，没有惊讶害怕意外的情绪，说的过去么？ 村长家晚上做马铃薯饭，颜雨怕节外生枝，吃了两口就假装肚子疼出去了。 再回来所有人都吃完了饭，颜雨扒了两口白饭匆匆放下碗。 村长家挺大，可村长家的人丁不是那么兴旺。他家只有一个儿子，看起来智力应该有点问题，颜雨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坐在旁边眼巴巴看着颜雨，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村长呵斥了一句他才搬着板凳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点着蜡烛，颜雨被安排到了厢房。村长家是三间房子格局，一间村长和老婆住，另一间村长的儿子和从清河县城过来的四个男人住。 到底是男女有别。 颜雨没立刻回去睡觉，她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山间没有受到污染的天空，辽阔空旷，繁星点点，似乎就在手边，触手可得。 “颜雨。”张玮搬着小板凳过来，左右看一眼，低声说道，“你之前来过这里么？” “没有，第一次来。” 张玮是有些害怕，这地方让他心里没底。 “你觉得时缪缪会在这里么？” “不知道。” 颜雨是真不知道，没有证据，她无法做出判断。 猜测不算，她需要实打实的证据。 张玮叹一口气。 方同和白杨也走了出来，方同站在一边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气。 “如果明天还没任何线索，我们就回去，不要再耽误时间，应该不在这里。” 颜雨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嗯了一声，刚要点燃香烟。 视线落到门口的白杨身上，他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走出了院子。 颜雨把烟塞回烟盒，站起来。 “洗手间是在外面是吧？” “嗯，出门右拐有个小木棚。” “那我去洗手间。”颜雨走出了院子，身后方同和张玮低声交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外面漆黑一片，白杨已经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