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第一场薄雪后,天气便愈发的冷。宋为下了朝回府途中,听到街边有人打架。一个细脖子跟一个女子架在一起,那细脖子低头gān架,那女子一边哭一边扯他头发。这倒是稀奇。他站那瞅了一会儿,直到那打架的二人筋疲力尽,他才发觉那个细脖子他见过,是之前那个二流子。 二流子身着一件露棉花的破袄,对那女子说:“你还我!那是给爹看病的钱!” 那女子哼了一声:“爹说了,给我买新衣裳!” 那二流子听那女子这样一说,竟然捂着脸哭出了声:“你去买了衣裳,爹没钱抓药。没钱抓药,会死的!” “爹说了,他的病不打紧。” “……” 宋为站那听了一会儿,大体明白了,那二流子父亲病了,他辛苦卖艺赚了银子给他爹抓药,结果他爹偏心,将那银子给了女儿要女儿去买新衣裳。那二流子难过的紧,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宋为仔细瞧他,终于瞧出了端倪。哪里是二流子,分明是女儿身。那节细脖子下是一个细条身子,细条身子上长着细长的胳膊腿。破棉袄摇摇晃晃,偶尔贴在身体上,胸前那一点便显出了不同。 他头一回见一个姑娘家穿成这样。 “你看什么!”二流子发觉有人在看她们姐妹吵架,忍不住瞪他。这一瞪不得了,这不是前些日子误以为自己是小偷那位爷吗?心里委屈更甚,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旁那位应是她妹妹,看到宋为这样体面的俊俏男子盯着她们瞧,连忙收了收姿态,扯了扯姐姐衣角:“甭哭了,丢人。把银子给你,给爹抓药吧!爹的身子要紧。” 那二流子听她这样说,止住了泪,接过银子。 宋为看过了热闹,继续向家里走,走了几步回过身朝那二流子摆手:“你来。” “……” “叫你呢!”见她不动,大声吼了她一声。二流子不由自主小跑几步到他跟前,听他说道:“边走边说。” 宋为身高腿长,一步迈出老远,二流子跟在一旁紧着倒腾。 “叫什么?” “陈大。” “.……”回身看了她一眼,一个女子起这样的名,她爹可真是省心。“会gān活吗?” “什么活?” “扫院子,缝衣服。”宋为挑了几样简单的说,陈大果然点头:“会的。” “我府里缺个使唤丫头,每月二两银子,你能gān吗?” 陈大愣了愣:“贵人如何知道我是丫头的?” 宋为停下脚步,眼睛扫过她那几乎不存在的胸脯一眼。陈大腾的红了脸,下意识伸手去挡。 “别挡了。”宋为眼神清澈:“不明显。” “哦。” “今日能上职?” 陈大连忙点头:“能的!只是要先去为我爹抓药煎药。” “去吧!你忙完了就来府上找我。”宋为手指了指路:“打这直走到头,左拐,第一个院子。” “知道的,去过。” “...这回走大门,别翻墙。” 陈大脸红了红,点头。 宋为回到住处,不出两个时辰陈大果然来了。她站在院内有些不知所措。宋为带着她去一间屋子:“以后你住这里。” 陈大看了一眼,窗明几净,那张chuáng尤为gān净。口中念了一句:“今日我怎就这么好命?” 宋为并未应她,指指chuáng上的衣裳:“有女装,有男装,你随心穿。只有一个,名字得改一改,陈大叫不出口。咱总得有个像样的名字。” “那您觉得小的叫什么好?” 宋为想了想:“叫念月如何?” 念月,念月,念月。陈大念了几声,眉开眼笑:“大人果然好文采,比陈大好听。” 嗯。宋为点点头,说了句:“我出去趟。” 便去凡尘书院找清风。 凡尘书院生意清淡了一些时日,清风终于在冬天到来之时扭转了局面,她做的暖炉,令京城女子们爱不释手。宋为到的时候,看到清风在屋内填了几把木凳,她坐在居中,其他女子围着她,正在教她们画手炉。 来学画手炉的都是京城的名门闺秀,宋为识得一些。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翻闲书,一边翻一边等清风。有女子发现宋为,起了一些不自在,眼睛飘过来几回,又怯怯的飘回去,欲言又止,欲语还休,顾盼生辉。 宋为大方朝那女子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意为已有心上人。那女子失望的收回眼神,不敢多看他一眼。 这些都落进清风眼中,她送走那些女子,走到宋为面前指着他的锦囊:“哪家姑娘送的?” 宋为低头看了看:“chūn归。” 清风听到chūn归二字,心倏的痛一下,那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三哥也喜欢chūn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