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紧张，反而得知何敬忠是在考验他之后，心里更加放松，也更自信。

    三分钟后，他驾驶战机从主跑道腾空而起。

    右转两次，展鹏飞临九号空域。九号空域在机场西北一百公里外，方圆三千多平方公里，这里有田野，河流，还有巍峨又连绵的高山，高山中的峭壁山谷也随处可见。

    展鹏保持着小心，不时地瞄着仪表和显示屏，又抬头看着前方。

    但他觉得战机越来越轻盈，身体也似乎和战机一起飞。

    他找到了以前飞行的感觉，而且在模拟器上飞了六十二次，让对座舱变得无比熟悉，像也飞行过三个月以上。

    也没有规定科目，他也似乎变得更自由，他降低高度，绕过一处孤立又陡峭的山峰，没有遇到乱流，飞机依然轻盈听话。

    但既然李进说了，他没有钻进山谷，而是加大油门，向后拉杆，机头翘起，去翻越前面的山顶。

    战机斜向上冲了上去，忽然间，展鹏觉得自己变成一只大鹏鸟，也是自己在展翅飞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机合一？

    嘿嘿，太早了，自己飞行总时间也不过五百小时。

    他检查一遍仪表，飞机工作正常。

    他左手推油门，15吨推力的矢量发动机让飞机非常轻盈地越过了山顶。

    改平飞机，他侧脸看了一眼，山之北竟然是辽阔的草原，于是压低高度，顺着山坡冲了下来，他看到了羊群和白色的民房，一番别致的景象。

    “太美了！”他高兴地喊了起来。

    他不忍心再打破草原的宁静，此时地面应该听到飞机的轰鸣声，说不定牧羊的美丽小姑娘正抬头寻找他的方位。

    他调转航向一百八十度，折回来，准备再冲一次山峰。

    他加大了油门，战机又轻盈地翻越了山顶，前面又是山峦叠嶂。

    隔着一座山峰，两边景色竟然完全迥异，仿佛一下跨越两个世界。

    只有飞行员才会如此容易领略到如此的变幻莫测，也如此容易领略到壮丽山川。

    展鹏再次兴奋地大喊着，绕过了刚才的那座陡峭的山峰。

    真的，只有战斗机飞行员才会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它，欣赏它孤傲于自然的身影。

    他挥手，向山峰说了一句再见，接着又高喊一句，往前冲去。

    他没有打开空地对话的发送器开关，他以为他的喊声，地面指挥员听不到。

    可他错了，在展鹏登机前，何敬忠就让机组人员将空地通话接通，也就是说，即便没有打开发送器开关，展鹏的喊声清晰地传到了地面指挥室。

    自从他起飞开始，何敬忠就坐在大屏幕前，观察着他的航迹。

    不久，李进、谭龙虎和黄耀华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谁都没想到，展鹏飞的如此惬意，如此轻松，像一个飞行精灵，他们为展鹏的勇气所折服，但也有隐隐的担心，这样下去，展鹏的胆量还会继续膨胀。

    何敬忠却很得意，也不抬头，看着屏幕说：“老谭，你该说声你错了。”

    谭龙虎吐了一口气：“好吧，我错了。”

    何敬忠骄傲了笑了两声：“哼哼，我就觉得展鹏不同凡响，你们知道我的眼光有多毒辣了吧？”

    黄耀华有点受不了了：“这小子也太放松了，得提醒他！”

    李进也苦着脸说：“以前没觉得这家伙这么轻狂啊，不管干什么都一板一眼的，现在怎么了，都成异类了。”

    两人的意思很明显，不能让展鹏再肆无忌惮，还是要注意安全。

    何敬忠似乎并没放在欣赏，还反过来刺激李进和黄耀华：“那是在你们157。”

    谭龙虎感到有些不满，这样太过放纵展鹏，但赌输了，就是败军之将，不可多言，他歪头看着李进。

    李进心里已有些着急，劝何敬忠：“那您也不能这么惯着他。”

    何敬忠忽然间恢复了正常，也不再和三人拌嘴，点头说：“刚刚经历过空中停车，先让他释放一会，这小子，暂时还没发现太大毛病，就是胆子太大。”

    黄耀华早就想让何敬忠提醒展鹏，赶紧说：“是啊，胆大是优点，但这样下去可真就胆大的没心没肺了。”

    何敬忠抬头在想着什么。

    指挥室又传来展鹏的欢呼声，从监控雷达的信息看，他的高度已经达到一万米，还在继续爬升。

    最后，展鹏爬升到一万两千米的高度，已处在大气中的平流层，在这个高度飞行，相当平稳。

    他俯瞰着大地，山峦变成了土坡，村镇变成了夜空中的星星，河流、公路、铁路变成了一条线。

    他又吼吼地看了起来，准备往下俯冲，让突破音速时的音爆，响在万米高空。

    何敬忠拿起了话筒：“该敲打敲打这小子了。”

    呀——展鹏又忘情地大喊。

    耳机里忽然传来何敬忠的声音：“九三一，瞎叫唤什么，退出九号空域，返航！”

    啊，团长听到了？展鹏愣了一下，赶紧检查通话开关，发送器没开啊。

    “别看了，我早就设置好了。”何敬忠又说道。

    “啊，还有监控？”展鹏又愣了。

    “没有监控，我猜的，赶紧返航！”何敬忠又厉声说道。

    “九三一收到！”展鹏吐吐舌头，立即收油门，改平飞机，调转机头，对向了机场。

    飞机在快速下降高度，展鹏仍觉得身体轻盈，但他不敢再喊了，保持安静地驾驶着飞机。

    看着展鹏归来的航迹，谭龙虎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又轻轻地说：“团长，我知道展鹏是有潜质的飞行员，但我觉得李副说的对，你不能这样惯着他。”

    “是吗？”何敬忠回头，看着李进，明知故问：“我真惯着他了？”

    李进冲何敬忠笑笑：“你哪是惯着他啊，简直是快宠到天边了。”

    何敬忠也笑了：“你们啊，我不让展鹏飞的时候，你们着急，现在让展鹏飞了，你们还跟着着急。”

    谭龙虎使劲地摆摆手：“我们不是着急，是你太不遵循一个飞行员成长的规律，怎么着先保证安全吧？”

    何敬忠又笑了：“得得，我再不听你们的建议，是不是就觉得我独断专权了？好，等展鹏回来，我就让他写检查。”

    “写检查？那也要给个合适的理由啊，团长，我真搞不懂您了！”黄耀华这是摸不清头脑了，团长咋变成这样了，这不是折磨展鹏吗？

    李进似乎明白了何敬忠的意思，也相信何敬忠不会是胡来的团长，但至于何敬忠到底在想什么，也只是猜测。

    他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埋怨地说道：“行了，现在老何不仅是我们的团长，还是展鹏的师父，我们就别多想了，吃饭去吧。”

    谭龙虎也附和着说：“说的是啊，团长就是团长，领导怎么想的，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

    三个人离开了指挥室，何敬忠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暗自笑了：“我的想法多了，等你们全部搞清楚，才能当上199团的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