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文里,不受宠的妃嫔、皇子公主的吃穿用度经常遭人克扣。mijiashe.com 了解套路的文清辞一大早就突击检查了送往玉光宫的膳食,接着发现——膳房果然将好的食材扣了下来,留下的全是难以下咽的肥腻肉块,或不知哪个部位的边角料。 未来大boss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送佛送到西,纠结一番后,文清辞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在原本的世界里,文清辞患有先天性疾病,一出生就被遗弃,直到五岁被一对开中医诊所的老夫妇收养。 养父母工作非常繁忙,他从小就学会了做饭。 只要一有空,文清辞就会将做好的饭菜送到诊所去,直到几年前二老相继去世。 玉光宫是整个太殊宫最偏僻的院落。 这里地势低洼、潮湿,已经有百来年没有住过人。 前朝栽下的树木遮天蔽日,包裹着朱漆已掉的宫苑,明明是正午,却显得鬼气森森。 文清辞将食盒从小太监手里接了过来,他一边轻推宫门一边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便好。” 没料到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下一秒便有颗石子破空而出,直冲着眼睛飞了过来。 如一道流矢,刺穿空气。 “——啊!”小太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文清辞:!!! 来不及思考,他本能抬手挡在了眼前。 下一秒,指尖随之一痛。 等文清辞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石子已经被自己捏在了手中。 如执棋对弈那般。 院内的少年眯了眯眼睛,他略显失望地放下怀里的羊羔:“真可惜。” 谢不逢话语里,没有一丝半点的后悔或是抱歉的意思。 文清辞抬起手腕,缓缓旋转手里的石子,借阳光观察着它:“这是殿下今日的见面礼吗?” ……这一击要是落在眼睛上,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文清辞不但半点也不生气,甚至反朝谢不逢微笑。 少年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谢不逢抬眸,缓缓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文清辞。 阳光穿过树木间隙,落在少年眸底,将眼瞳映成了浅金色。 如蛰伏在丛林中的野兽。 此时此刻,谢不逢的耳边只有小太监的叫嚷。 他依旧没有听到文清辞的声音。 哪怕早就明白对方只将自己当做试药用的兔子,他还是忍不住试探。 越是听不到文清辞的心声,谢不逢便越想要破坏眼前人温柔的伪装,越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才能让文清辞失态? 文清辞明明就站在他的眼前,可却像飘荡于天边的云。 惹人击碎,逼他化为雨滴,落入泥泞…… 文清辞被谢不逢看得头皮发麻。 他丢掉手里的石子,径直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了谢不逢面前的石桌上。 同时忍不住低头,偷偷揉了揉指尖。 原著对这位“仙面罗刹”的介绍,集中在医学部分。 文清辞也是穿来之后,无意间听到宫女聊天才知道,神医谷的暗器与轻功同样闻名于江湖。 前几天他忙着补笔记,没有时间验证。 直到刚刚那条件反射性地一接,文清辞这才确定,传言是真的。 原主的确懂暗器! 差点被石子打到眼睛,文清辞本应该生气才对。 但这个发现瞬间便冲淡了愤怒,使他心情大好,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盒盖打开,清香扑面而来。 文清辞将药与盛满了饭菜的碗碟取了出来:“这是消炎镇痛的汤药,殿下记得尽快喝掉。您伤还未愈,吃清淡一些比较好。” 话音刚落,毛茸茸的小羊羔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它一脸好奇地歪着脑袋看向文清辞,并“咩咩”地叫了两声。 “小家伙,你也饿了吗?”文清辞俯下身,摸了摸小羊的脑袋。 羊羔像是听懂了他说什么似的,在原地蹦跶了起来。 文清辞又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它的耳朵。 木质的食盒里,整齐放满了碗碟,里面的菜品精致、丰富,和谢不逢今早见过的完全不同…… 汤盅中除了牛骨外,还有当归与人参,这显然不是膳房的手笔。 一个荒谬的想法,自谢不逢的脑海中生了出来: 眼前这些菜,是文清辞做的。 这又是他的什么施舍吗? “殿下?”见谢不逢站在原地不动,文清辞忍不住起身轻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您不饿吗?” 蓝晴色的药玉手串,随他的动作滑了下去。 露出一截纤白的手腕,与刺眼的暗紫色指印。 谢不逢移开了视线。 他看到,食盒夹层里放着一根枯枝。 ——文清辞曾说,要找一根杨树枝,给兔子磨牙用。 “文先生果然体贴,”谢不逢瞥了满桌的饭菜一眼,随口嘲讽道,“对人和兔子,都是一样的好。” 兔子? 谢不逢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谢不逢再一次抱起了羊羔,转身向殿内走去。 小羊则愣了一下,趴在少年的肩上,依依不舍的朝文清辞咩了两声。 少年身形依旧挺拔,但脚步却有些踉跄。 ……神医谷的伤药,说是“肉白骨”都不夸张。 看这样子,谢不逢不但没有好好处理伤口,甚至压根没有用自己留下的药。 他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 刹那间,谢不逢方才说的话,再一次于文清辞的心中浮现了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谢不逢似乎是将自己,比作了原主用来做实验的那只兔子? 未来的大boss,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吓唬吓唬,也不是不行? 文清辞没有拦谢不逢,而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一边将食盒里的菜一道道取出、摆在桌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殿下大可放心,更不必有任何的负担。” 少年脚步一顿。 文清辞顺着谢不逢的思路说了下去:“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帮您,只是为了试药。您身体无恙,我手头上的事情才能继续。这不是什么怜悯或者可怜,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文清辞的声音很轻很轻。 但是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了谢不逢的心间。 “哦,差一点忘记,”文清辞摆好碗筷,重新站直了身,“今日的饭菜都是按照我的口味做的,殿下若是不喜欢的话,记得要告诉我。” 语毕,朝少年轻轻地笑了一下。 谢不逢有遭人辱骂、鄙夷的经验,唯独没有领人好意的经验。 他本能地排斥着这一切。 与其拐弯抹角地说“这是为了你好”,还不如直白地承认自己是在利用。 这才符合谢不逢世界里的惯有逻辑。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石桌,香味直往人鼻腔里钻。 少年缓缓地抱紧了怀里的羊羔。 “好了,”文清辞提起空了的食盒,朝谢不逢点了点头,“一个时辰之后,我叫人来收拾碗筷。”他的脚步轻极了,一点穿堂风顺着宫门的间隙吹了过来,月白色的身影如朵青云,散开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