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白亭,雪水在银炭之上咕咕作响,上好的碧落芽尖儿将雪水煮成嫩绿之色。茶香弥漫。 红衣白雪,少年举一杯清茶向湖面遥遥一敬,唇色如血,飘然入画。 湖水之下,冰室之中,某人盘腿坐在冰凳上磕瓜子,朝着头顶之上透过湖水而坐的人吐了口瓜子皮儿。 “梵儿”一抹藕荷色从卵石路尽头踱步而来。 “王爷吉祥”亭内淡粉流云髻侍女娉婷施礼。 “父王”宁梵放下茶杯站起握拳一拜。 “恩”宁王点了点头,扶起宁梵。 “父王,今儿怎么没去上朝?“宁梵瞥了眼宁王的朱玉朝冠。 “梵儿“宁王走到宁边负手而立,看着宁静的湖面,目光幽怨。 “在“ “为父一生戎马倥偬,战场杀敌,九死一生,其实求的也就是在这大好天气里,能够与家人饮茶赏雪,作诗谈心,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而已。就算坐拥江山,一碗白饭以足饱,一张薄床亦是足睡,所以江山谁拥,又有什么不同呢?“ “父王所言及是。我们为人君臣,不仅要安居享乐,更要居安思危,先君之忧而忧,后君之乐而乐“ “你明白就好“宁王转身看着宁梵。 “儿臣一直都将父王的教导谨记于心“宁梵一脸八九岁孩子的孝敬认真之色。 宁王看着宁梵的眼睛,半响叹了口气“梵儿,不要跟她作对。就当都是为父的错。“ “不知父王所说是何人,如果梵儿有什么地方惹到别人不开心了,还请父王训示“宁梵又认真一拜。 “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孩子“宁王拍了拍宁梵的肩”就当是我罗嗦了“ 宁王又叹了口气,慢慢走出了凉亭,坚挺身躯一片孑然。 宁梵微微抬头,看着那抹藕荷色渐渐消失,星眸微凉。昨夜太子失踪之事,皇后选择秘而不发,然而还是怀疑到了深夜进宫的宁府头上,现如今大秦太子失踪之事却是瞒不住了,大秦方面已是陈兵边境,如果叫不出太子,他们便要放兵攻打,皇后此刻只得将全部精力放在寻找太子身上,所幸暂时将宁府放在一边先幽禁起来之后再说。 “这就教训完了?“碧湖之下冰室之内,某人拍了拍满是瓜子屑的手,不屑的抬头看向凉亭“瓜子儿都备好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秦欢站起扭了扭头,踢了踢腿,便松筋骨便向冰床走去。 轰,身后冰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儿,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谁?!”秦欢敏捷的跳到门前,黑暗的走廊里不见一人。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凉亭,恩?人呢? 就在宁王消失在凉亭之外时,一群黑衣人从墙上灵巧跳下。 刀风袭来,矫健身影纷纷将凉亭包围。 “何人?“宁梵抬头。 “我等奉太子之命,来取你狗命!“ “宁驰?“星眸脸色不变,背在身后的手在暗处摆了几个手势。 “大胆,太子姓名岂是你可以直呼的?!上!“说罢包围凉亭的黑衣人纷纷挥刀上前。 “啊!!!”亭内宫女四散而逃。 冰室之内,秦欢站在门口犹豫“逃,还是不逃?” 看着那条幽深的走廊,冰室的门是被人打开的,但肯定不是梅魂卫或者宁驰,也就是说门外的梅魂卫一定是被人引了开。虽然不知道来人的用意,但显然还不想杀自己,也就是说现在出去暂时是安全的。但是,如果真的如宁梵所说,外面追杀自己的起码有两队人马,但是如果不出去,自己真的很有可能在这冰室孤独终老。 走?不走? 无论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个遥远的平行时空,宿命的枷锁总是将她捆的寸步难移。不,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堂堂二十一世纪特工,还怕这个落后的古代不成? 走!最后看了一眼莹白冰室,秦欢闪身消失在了幽深的长廊里。 当~宁驰把手中闪着冷光的长刀扔到一边,地上躺了一片黑衣身影。汩汩黑色血液从他们口里流出。 “说,宁驰在哪儿?“宁梵一手抓着一个黑衣人的下颌骨,指间用力,一阵骨裂之声清脆传来。 黑衣人颤抖着举起手指了指湖水隔岸,宁梵顺着他的手看去,间隙之间,黑衣人手臂间多了一把匕首回首一割一股鲜血蹦出溅了宁梵一身。 嘭!宁梵松手,黑衣人摔到了地上。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知道了么?“宁梵蹲下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满手的血迹”你最后看的,是那里吧?“宁梵抬头看向湖底,眉头微皱。 秦欢顺着黑色长廊径直来到了宁梵的房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李小贼打了一个大包袱,从窗户跳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要从窗户出去?做贼的不是都是走窗户的么??? 秦欢跳到庭院里,扫了一眼,发现正是自己第一次穿越而来的地方。那株血梅还在院落角落里妖娆。 此时院子里,已经打成了一片。一些黑衣身影跟穿着家丁衣服的人混战在一起,不过,黑衣人明显占了上风。 “借过,借过“秦欢背着一个大包袱,小小的身影在一片混乱之中灵活的穿梭而去。 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门,衣领却被一人牢牢擒住。 “去哪儿?”冷梅香混着血气打在自己的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秦欢生生打了个冷战,回头嘿嘿一笑“散步去,散步去“ “散步?“宁梵在秦欢身上冷冷瞟了一圈,在秦欢背后的包袱上更是着重瞟了瞟“散完了?” “恩,差不多了” “那回去吧?“ “好!“ 秦欢被某人抓着领子向人群里走去。 所经之处,没眼睛冲进三步之内的,不论是黑衣人还是家丁都统统被宁梵挥挥衣袖扔了出去。渐渐的,两旁虽在混战,却绝不踏入宁驰三步之内。 突然手被人一把抓住,秦欢回头,一抹天蓝素锦映入眼帘。一张丹青斗篷几乎遮住了那人的上半身。来人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的抓住秦欢的衣袖。 宁梵回头看了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星眸眯了眯,随意抓过旁边混战人的一柄剑就刺了过去。 天蓝素锦灵活一闪,剑擦着丝绸滑了过去。 剑毫无停顿,一个回身又刺了过来。 天蓝素锦抓住秦欢往面前一挡。 铮,剑停在了离秦欢咽喉不到一厘米处。 “阁下好闲情,躲在女人背后赏花呢?“宁梵收剑挑衅的看着斗笠之人。 天蓝素锦没有说话,衣袖一挥,秦欢被一百八十度的甩了出去。 “啊~!”眼前事物瞬间被绞成了一堆浆糊,嘭!秦欢落在了墙上砖瓦之上,吃了一嘴的灰。 宁梵抽身而上,却被斗笠之人拦住。 秦欢惋惜的看了眼掉在墙下的包袱,转身便走。 “要吃枣儿么”墙下的一棵枣树之上梅一跷腿坐在树枝,吐出一颗枣核,看着秦欢。 秦欢刚想摇头,忽然一支箭呼啸而过,梅一转头一抓,箭柄打着旋儿钉在了梅一的手里。 还未喘歇,一群黑衣人忽然从巷子里杀了出来。 梅一将箭柄掰折扔掉吹了一声口哨,隐藏在暗处的梅魂卫悄无声息的落在宁府的墙上,像一只等待猎物的鹰隼冷冷的注视着墙下的黑衣人。 “上”梅一手一挥,梅魂卫腾空而起,冲入黑衣人之间,打得火热。 “走”梅一抓住秦欢衣袖,就要向前飞奔。 突然墙下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梅一的脚。梅一反手一个梅花镖,那手忽然缩了回去,却露出了一双阴笑着的眼睛。 那人一样一身黑衣,却在衣袖处扎了一个粉色绸带。 在那双阴笑着的眼睛里忽然飞出三根银针向秦欢刺去。 梅一情急之下将秦欢往后一拉,三根银针插入青砖之中,冒出一股黑色的烟气。 那双阴笑的眼睛已经飞身到了近前。 梅一本想直接拉着秦欢走的,此刻也只得迎战。 那黑衣人自从跟梅一战到了一起,就直接把秦欢晾在了一边。 宁梵回头看了墙上秦欢一眼,回身皱眉一劈,天蓝素锦向闪去,却不知那剑竟是虚剑,剑尖斜一朵冷梅香回曲一刺,一截天蓝素锦应声撕裂。 “再见!”感觉到背后的目光,秦欢朝宁梵中指一挥,从墙上跳了下去。 “都住手!“一抹粉白不知何时飘落在墙头,冷风吹起衣袍,一抹粉色胎痕在夕阳之中微微上扬。 黑衣人听见之后纷纷收了手。 天蓝素锦忽而飞起,稳稳落于粉衣身旁。 宁驰在夕阳之中转过身,少年挺直了脊梁朝着不知何时聚拢而来的百姓张开双臂,朗声说道“如今我北元江山,落于奸人之手,赋税苛刻,民不聊生,置我北元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今天以太子之名,起誓,必有一天,这江山要重归于宁氏之手!定还你们一个太平盛世!” “太子万岁!“百姓纷纷伏地跪拜。 “你又何必。。“宁梵收剑目视那个墙上被夕阳染成橘色的背影。你又何必多次一举,今日宁驰搬兵前来不过是为了跟宁府撇清关系,好洗去皇后对宁府的嫌疑。 宁驰转身朝宁梵微微一笑“撤” 黑衣人有序而迅速的从宁府之中退了出去。 天蓝素锦看了宁梵一眼,拉起宁驰飞旋而去消失在了夕阳里。 “主子!要追吗?“ “不必了“看着宁驰消失的方向,宁梵哐当一声将剑扔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