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过后的李寂没什么力气,但还是起chuáng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站在窗边,看外头yīn沉的天,乌云延绵不断,只是两夜,外头就像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窗外的树枝被打落在地,地面是烂泥和腐花,一片láng藉。 bào风雨后万物需要重生,被催折的人,也需要时间重建骨血。 李寂翻开手机,有几条同学关切的询问,他一一回复。 又点开陈谨发来的信息。 问他烧退了没有。 往上的几条。 是陈谨想找他,他撑着最后一丝神志回复自己发烧了。 难得陈谨没有丧心病狂到qiáng迫他出门。 李寂不想回复,全当自己还在生病。 鬼使神差的,他往下划拉,停在了和易鸣旭的聊天框。 空白一片。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寂的指尖停留许久,最终点开转账页面,没有出现易鸣旭的名字。 他心里忽然空了一瞬,然后不做留恋地将易鸣旭的联系方式删除。 他和易鸣旭之间,现在是真的断得gāngān净净。 这个人,曾以绝对qiáng势的状态闯进他的生活,带给他无限的bàonüè,又以一种算得上是惨烈的姿态离开了他的世界,彻底不见。 恨也好,怨也好,随着易鸣旭的消失,好像一切不是变得那么重要。 林素琴已经在喊他出去喝jī汤。 李寂把手机放置在桌面上,应了声好。 未来会是怎么样,他已不敢去想。 —— 管家把晚餐端到陈谨房间时,发现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正坐在chuáng上发呆。 两天前,陈谨跟父亲陈旬爆发了十八年来最剧烈的争吵,陈旬不顾妻子刘婵英的阻挠动了手,拿高尔夫球杆狠狠砸向陈谨的背部,一下又一下,球杆九起九落,陈谨疼得面色惨白,但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他淡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语调毫无起伏,“我只是做了跟您一样的事情,您没有资格指责我,但我必须通知您一声,您要是动我的人一根汗毛,我保证,您百年后送终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陈旬气得手都在抖,“你为了一个外人,拿自己的生命跟我开玩笑。” 陈谨额头全是冷汗,但不减一丝风采,反而平添了几分决绝,“是不是开玩笑,您尽管试试。” 陈旬气得又要打,是刘婵英挡在了陈谨面前,才阻挡球杆落下来。 “你做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清楚,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要敢再对儿子动手,我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刘婵英一生要qiáng,遵循父命嫁给了陈旬,生了陈谨,她这一生都在为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父亲把她当做维护利益的工具,丈夫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娶她不过为了两家结jiāo,又或者说,骗她生下一个继承人。 当所有肮脏被撕破,刘婵英也彻底看清大家族里的不堪,为了利益,每个人可以牺牲情爱,变成一头冷血的怪物,她终究被同化,从未作为独立的人为自己活过。 对于陈谨,她没有太多的感情,她在陈谨身上感受到的只有被骗婚的耻rǔ,陈谨是她与陈旬结合的产物,无声嘲笑她可笑一生。 但陈谨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连结,到底是十月怀胎,历经磨难才把陈谨带来这个世界,骨子里的母爱虽浅薄,也见不得陈旬对陈谨大打出手。 一场家庭闹剧以陈旬的震怒收场。 他狠狠指着陈谨,咬牙切齿,“管好你的人,别给我惹什么麻烦。” 陈谨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厌恶浮于表面,冷呵,“我不是易鸣旭。” 易鸣旭会被家族牵绊,他不会。 因此他可以豁出去不顾一切,易鸣旭却得láng狈离场。 疯子的世界,只有赢一个字。 管家兢兢业业在陈家做事三十多年,见着陈谨拍开了刘婵英的手,佝偻着腰一步步往楼上挪,不禁长叹。 刘婵英眼底含泪,嘱咐她好好照顾陈谨,便又投身名利场,两日了再没有回来。 冷冰冰的家,住着一头扭曲的小shòu。 管家心里只有怜惜,他把晚餐放在桌面,好言相劝,“少爷,多少吃点吧。” 陈谨闻言,鲜少露出点疲倦的神色,看向老管家,“谢谢王叔。” 老管家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他人微言轻,陈家如今的局面是多年累积的,他一个外人,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陈谨一人。 背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痛,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伤到了骨头,需要卧chuáng静养,这两日,陈谨不到必要,没有下过chuáng。 他拿过手机来看,李寂依旧没有回信息。 不用想也知道,李寂是故意不搭理他,他冷冷一笑,步步紧bī,又发了条——晚点给你打电话,不接我就去你家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