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悠远的哨声从远方传来,像是一把刀划破长空。 “看那边,看到了什么?” 程逐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沉静的海与驳岸的船。 “有人空船回来了。” 这回程逐看见了,是一艘小船,船主人垂头丧气地上岸。 她问:“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孙鸣池姿态闲适,随意地抬手点了点远方,“水上行舟,风平làng静是常态,风起云涌也是常态,这船上工作的,没有人会因为碰到一次大làng就舍弃了船,也不会因为一次空网就再也不出海。” 孙鸣池扶着围栏,微微倾身眺望去,道:“想要成功,就得承受相应的风险,没人会因为要承担风险而逃避所有尝试。” 程逐沉默。 他松开围栏,转身朝程逐一摆头,“走吧。” 他们重新回到甲板上,这里的海风比别的地方大,旁边破旧的窗当当响,像首奏鸣曲。 下一秒就脚下一晃,毫无防备地跌进孙鸣池怀里。 是有船返航蹭到了这艘船,船身摇晃许久才平稳。 怀抱滚烫,有着程逐不喜欢的气味,但似乎也不是那么难闻,抬眼看去,程逐看到孙鸣池比这天还黑的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孙鸣池松开圈住她的手臂,让程逐站直,像一座大山立在程逐的身前,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也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将她包裹在他的yīn影里,带着雨夜的cháo湿与温热。 程逐往后退了一步,风雨又越过山脉游了过来。 那山也进了一步,飘摇又止。 不远不近的距离,若即若离的触碰,又深又静的氛围在发酵。 无形的玻璃被雨水疯狂冲刷,然后被心跳击碎。 他们静静对视,孙鸣池的脸藏在黑暗中。 下一秒,额头贴上额头。 程逐看见墨色的眼眸,听见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不是后悔了?不打算说点什么?” 这个瞬间,程逐眼前里闪过很多画面,骨头不自觉地战栗,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最后她只是问:“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孙鸣池似笑非笑:“怎么样?被拉黑的感觉好受吗?” 程逐掀起眼皮,那眼角瞧他。 就在要启唇开口之际,后脑勺多了一股力量。 孙鸣池带着不管不顾的力度压了上来,将她的话语全数吞下。 * 孙鸣池拉着程逐的手在码头里穿行。 天上依旧是毛毛细雨,他们脚步急促,众人惊异侧目,又匆匆遗忘他们。 手腕很烫,是孙鸣池的温度。 程逐心里有难以言喻的兴奋,觉得码头的气味都是香甜的。 头发一簇簇地耷拉在耳边,程逐不顾,孙鸣池侧目,下一秒松开程逐,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搭在了程逐头顶上,混乱的味道与温暖的气息侵袭而来,脑海里程卫国、杨雯、爷爷奶奶的脸轮番闪现,最后都被宽阔的背影取代。 心由衷地安静了,却又更吵闹。 雨似乎比之前大了些,他们似乎又比之前沉默。 像是bào风雨之前的宁静,程逐的脚步快得几近láng狈。 浅浅的水坑倒映着两人相牵的手,脚下雨水飞溅,一片láng藉。 他们在雨夜中奔跑。 孙鸣池赤luǒ的身体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细细密密地堆积着,又一丛一丛地往下流,程逐看见它滑进了裤腰中,不由舔了舔唇。 远处船笛呜咽,像一道古钟声冯虚御风dàng开雨夜。 招待所的灯光犹如灯塔,年迈的老板娘瞥见他们,见怪不怪地收了钱拿出钥匙,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一前一后的脚步在破败的楼梯间回dàng,一道道湿淋的脚印留下,伴随着剧烈又急促的喘息与钥匙敲打的声音,像是一出舞台剧。 演员已经就位。 钥匙还没插锁眼,程逐已经扑了上去。 …… 孙鸣池很凶,一次结束后,程逐有些脱力。 她倒在chuáng上,喘息不止,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满足。 “还来吗?”孙鸣池看她。 “让我休息一下。” 孙鸣池点头,侧躺着静静地看着程逐,程逐也拿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他心知肚明:“有话就说吧。” “李则馨跑了。” “我知道。” “你gān的。”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是什么关系?告诉你有什么意义?你都要去北京了,咱俩不是掰了?” 每一句都是程逐说过的,全给挖出来堵了回去。 程逐瞪着他,翻了个身不看孙鸣池,而是看着窗外。 如牛毛花针的的细丝似乎已经消失,今天的雨来得莫名,停得也莫名。 “你想知道?”孙鸣池从身后搂紧程逐,问得别有目的,“程逐,你为什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