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

程殊从小没了妈,被他赌鬼老爸气跑的,上了去县城的车,一去不复返。 对此程殊表示,跑得好。 从小班里人爱叫他“野种”,他不在意,反正他比路边野狗没好到哪去。 十几年野生野长,镇上小孩没人比他自由。 18岁那年,升上高三的程殊想好了前程,读完高中就去打工。 哪里想到打了一架回来,那勉强算固定资产的破房子小院站了个人。 男人西装衬衫皮鞋,拎了个真皮行李箱,说是在网上租了房。 程殊觉得对方像骗子。 梁慎言是真租客,出手大方,从钱包拿出一千块,“这是生活费。” 程殊一点不客气,接过来收进口袋,“谢谢老板。” 梁慎言没接话,转身去房间,一整天除了吃饭不怎么出来,程殊乐得清静。 相安无事一段时间后,程殊在院里剥莲子,一回头梁慎言站那。 梁慎言说:“给你钱,和我一起睡觉。” 程殊回:“你有病?” 没多久,程三顺进了医院,程殊拿着一叠缴费单,骑着车奔回破房子,“跟我去交钱。” 当天晚上,他就睡梁慎言床上去了,一夜好眠,没啥区别。 — 处着处着,程殊动了心,梁慎言人帅钱多话还少,除了晚上有点狠。 梁慎言会摸摸他头发说:“好好长大吧,程殊。” 他还说:“我会陪着你。” 从秋到冬,小破房子外面看着寒酸,里面却翻了样,程殊靠在梁慎言身上看书,看到他妈回来的时候以为做梦呢。 家里又多了个人。 程殊和梁慎言去河边,不长眼的兔崽子拿石头砸他脑袋,梁慎言按着人喝了一肚子水,程殊一脑袋血坐旁边,笑他像恶狗。 再后来,小镇上的人渐渐搬走了,梁慎言也不见了。 程殊也没再回过小镇。

第12章
  “昨天打牌的时候你杨六叔说的,他家树苗周五回家就要钱了。”程三顺端着茶缸溜达到院里那颗石榴树下坐着,藤椅是以前程殊爷爷编的,结实耐用,都快二十年了还没见坏。
  “你要考上大学,我就加盖一层,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得了吧,还加盖,你少抽点烟,省点烟酒钱,留着养老吧。”程殊走到厨房,“吃面?”
  “随便弄点,今天约好了去玩点别的。”程三顺那点正经维持不到三分钟,立即露出原型。
  程殊听完皱起眉,扭头看他爸一眼,“我去麻将馆赎人已经很不像话,别过几天我要去镇上派出所看你。”
  乡镇人少地方小,但有些人胆子一点不小。
  沾点钱的事,有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前几年就有一男的赌输了,一把火烧了别人家。
  “小兔崽子,盼你老子一点好。”程三顺瞪他一眼,揭开茶缸盖子喝了口,“就是打牌,你以为我能干什么?”
  程殊一听还是打牌,没再多说,“最好是。”
  打就打吧,输了就能老实在家里待几天。
  吃过早饭,程三顺溜达着要出门,见程殊要回房间,眼睛往隔壁房间看了眼,凑过去拉住他。
  “他虽然给了房租,但没给别的,他住他的,吃的你可别太讲究。”
  程殊哈欠打了一半,听出他爸的意思,笑了,“那你收了人多少房租,之前那么客气,今天就转性了?”
  “一码归一码,人家又不缺那几个钱,咱们家可缺呢。”程三顺压低声音,“人傻钱多,不然能住我们这里?”
  程殊觉得他爸现在比较像人傻钱多,牌桌上输的,要攒起来,他们家也能脱贫了。
  “你管那么多,人家是租客,给了钱,该怎么样怎么样。”
  说完懒得管程三顺的嘟哝,进房间关上门,往床上一倒,谁也不想理。
  过了半小时,他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程三顺去而复返,不耐烦道:“你烦不烦?都说我知道了,一天你要敲几遍门,他就一房客,花钱住着,能有什么——”
  “打扰一下,是我。”
  梁慎言站在门外,手里拿了一个盒子。
  程殊差点咬到舌头,飞快爬下床走到门口,拉开门对上梁慎言平静的眼神,有点哽,“我以为是我爸。”
  梁慎言轻摇头,把手里的盒子递上去,“之前看你桌上没台灯,正好我用不上,给你用。”
  程殊愣了愣,没接,“谢谢,但我——”
  梁慎言没让他拒绝,“是昨天你陪我去买东西的谢礼。”
  “你不收,那我再想想换别的。”
  程殊有种被人逼到悬崖边上的难受劲儿,纠结了下伸手,“那我借用一阵,等你走的时候还你。”
  这回梁慎言没再坚持,“嗯”了一声,“你加油写,争取几天少锤几下桌子。”
  程殊:“……”
  靠,就说了他爸不靠谱,隔断的隔音效果跟纸糊的一样。
  别下回他换个衣服,梁慎言都能听到吧。
  第7章
  接下来一整天,程殊忙着补作业,没去管梁慎言做什么,到了晚上也是做完饭在院子里喊了他一声,就端着碗回房间吃。
  写完的作业和本子被他一块塞进书包,搁在书桌上。
  炒得土豆丝和藕片用大碗装着,一样一半码在米饭上面,像外面卖的盖饭。
  手机架在桌上,正在放一部古装悬疑探案剧,整部剧情过半,破案过程紧张、刺激又诡异。
  他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但偶尔看看解解压还不错。
  更新看完,他碗里的饭正好吃完。
  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已经快九点,收拾一下洗个澡,差不多就该睡觉,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程殊没洁癖,但比起他爸要爱干净很多,平时床单被罩至少也是半个月会换洗一次,衣服也是天气好就在水池那儿洗了挂着,厨房碗是吃了就会洗,绝对不攒着一起洗。
  天气热,碗里油味重,饿的时候觉得香,吃饱了就觉得腻。
  他连手机都顾不上关,拿着碗走出房间,门大开着透气,几步就钻进了厨房,却没想到里面有人。
  “你怎么在这?”程殊吓了跳,说话声都比平时大。
  梁慎言站在灶台旁,手里拿着碗筷,盘子里的菜规规整整地少了一小半,也被程殊动静弄得一怔。
  回过神来,举了举碗,“吃饭?”
  程殊尴尬笑了下,把碗放在水池,“那你吃,碗放着就行,等老程回来一起洗。”
  来厨房除了吃饭还能干嘛,他也是脑子抽了才会那么问。
  洗了洗手,程殊往外走,想到什么停下来交代,“周一到周五我都回来得晚,你要吃什么自己弄,后面的菜园有菜,肉就只有腊肉腊肠,新鲜肉之前吃完忘了买。”
  人都在家里住下,该交代得还是得交代。
  “那个,外卖的话基本没有。”
  梁慎言认真听程殊说话,等他说完点点头,“知道了,我有手有脚,饿不着自己。”
  程殊“嗯”了声,往外走,“我去洗澡了,你等会儿再去,怕水温不够。”
  走出去一截,快到房门口,他忽然停下,扭头看了眼厨房。
  就说刚才那句话很耳熟,原来早上他们父子俩的话,梁慎言听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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