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臣女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臣女真的不想嫁给慎王殿下。皇后娘娘,你不是说你和臣女的母亲是旧识,求你成全臣女,替臣女赐一桩美满姻缘。” 余太后和柳皇后都傻眼了,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这样一个蠢货还想有好姻缘,能被她们利用都是她的福气。 “你简直是放肆!”余太后气得拍桌子。“我们萧家的皇子皇孙们哪有你挑三拣四的道理,你居然敢嫌弃慎王!这门亲事是你母亲生前许下的,不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哀家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你跪安吧!” 姜觅一脸茫然,面色却是一片煞白,显然是没明白别人的意思又害怕到了极点,如此一来只把余太后气得恨不得破口大骂。 柔嘉公主过来,说是要送她出去。 她忐忑不安地跟着柔嘉公主出去,出了永福宫之后急切地拉住对方的袖子,哀求道:“二公主,臣女知道你最是心善,你帮臣女和太后娘娘求个情。臣女真的不想嫁给一个傻子,臣女真的有心上人了…” “姜觅,你别哭。本宫不是不帮你,而是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不能违背你母亲的遗愿,恕本宫不能帮你求情。” 姜觅一副急得快哭的样子,六神无主直跺脚,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那怎么办?”“我不要嫁给一个傻子”的话。 柔嘉公主见时机差不多,像是为她考虑一般,劝道:“你说你有心悦之人,那本宫问你,那人可心悦于你,可会娶你?” 姜觅似是被她问住,一时无言。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的事本宫也知道一些。本宫知道素日里你与晴雪多有龃龉,京中的那些姑娘们对你也是多有排挤。你如今回到了徐家,亲事必定更加艰难,莫说是嫁给心悦之人,便是给自己谋一门还过得去的姻缘都不容易。” 除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它的都是事实。 柔嘉公主轻言细语,句句都能说到点子上,加上这般平易近人一副设身处地为人打算的姿态,其手段比姜晴雪不知高出多少。 她见姜觅被问住,心知再添一把火即可。 “你且认真想想,慎王身份何等尊贵,一旦你嫁入慎王府,你便是王妃之尊。自古以来君臣有别,那些之前瞧不上你的人,处处针对你的人见到你时皆要行尊卑之礼。她们再也不敢排挤你,反倒要处处讨好你,包括姜晴雪。” 不得不说,这样的劝说十分有力度。 姜觅脸色渐变,慢慢露出憧憬与喜色。 她喃喃着,“没错,等我成了王妃,我看谁还敢欺负我!她姜晴雪再是高傲又如何,以后见了我还不是要行大礼。” “正是如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等你成了王妃,那些人巴结你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在你面前造次。慎王那般性子,你嫁过去之后便能立马掌管王府,日后无论你做什么阖府上下谁也不敢指手画脚。” 言之下意,便是偷人也方便。 姜觅越发欢喜,俨然有得意张狂之色。 柔嘉公主微敛着眉,唇角泛起一丝嘲弄。 近日里朝中有些臣子注意到她那位堂兄年纪不小,上折奏请父皇为其娶妻,父皇便将此事交由皇祖母。皇祖母思忖再三,原本是相中了余家的一个庶女,没想到这蠢货冒了头。比起余家的庶女,这蠢货的身份显然更能堵住世人的嘴。 她睨了一眼姜觅那满头的珠翠,只觉得刺眼得紧。她堂堂公主衣着打扮如此之素净,居然被一个臣女给比下去,还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罢了。 将死之人,便让其再张扬些时日吧。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睨着姜觅时,姜觅也在用看小丑的眼神看她。 …… 姜觅回到国公府没多久,余太后的懿旨就到了。 传旨的太监文绉绉地说了一大通,听得她心下是连连冷笑,居然还夸她恭谦淑静,也不知道是不在讽刺她。 这赐婚如此之急,可见是有多迫不及待。 那传旨的太监见她和徐效都不起身,不悦地皱着眉头。还是秦妈妈勉为其难地塞了一些赏银,面上也瞧不出任何的喜气。 这门亲事听起来好听,但谁都知道有多差。那太监也不挑他们的礼数,走之前却也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姜觅拿着懿旨左看右看,最后让秦妈妈收好。 秦妈妈叹了一口气,道:“好在慎王还算乖巧。” 萧隽乖巧? 姜觅哭笑不得。 不过一个又傻又呆的人,不哭不闹的也确实可以称之为乖巧。 “姑娘笑什么?”秦妈妈疑惑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乖巧这两个字用在慎王身上有些古怪。” 秦妈妈又叹了一口气。 换成哪个姑娘被赐婚给慎王,那还不得痛哭一场。她家姑娘不仅不见忧色,反倒还能苦中作乐。 她哪里知道姜觅并非苦中作乐,而是真的觉得好笑。 然而接受归接受,有些账还是要算一算的。 所以夜深人静之时,姜觅还在等人。一片漆黑之中,她躺在柔软暖和的锦被中望着帐顶。灰暗的光线在眼前如影如幻,所有的动静都变得更为清晰。 从她认识萧隽至今,那些画面不停在她脑海中浮现,越是反复回想就越是觉得一切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事到如今他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旦倾覆则船毁人亡,根本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所以为了他们共同的目标,她必须要投入全部的努力。 时辰一点点流逝,子时已过。 萧隽一进屋,便感觉一团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他微微一侧身,伸手将飞过来的东西接住,却原来是一个锦缎面子的荞麦枕头。 “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姜觅拥着被子翻身坐起,清澈如水的眸子在夜色中似着火。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用不着再和这人客气。她能接受现实,对以后的日子也有思想准备,但并不代表她不生气。 萧隽拿着那枕头,幽沉的眼神中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他曾见过母亲和父亲置气的样子,也是这般蛮不讲理扔枕头,还让父亲去书房睡。一个女子如此对待一个男子,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密? “你生气了?” “废话!”姜觅披头散发,不满地看着他。“如果我记得没错,我曾经救过你的命,而你也许诺过我以后会报我的大恩。如今我没等到你的报答,却被你拖下了水,你说我生不生气?” 灰沉的光线中,他也在看着姜觅。 那张莹白的小脸像极了含苞待放的白茶花,玉雪一团的可爱灵动,一嗔一怒都是那么的让他欢喜。 他处境艰难,心中早已是一片尘封在黑暗中的冰天雪地。多年来他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独行,从未想过能在此间窥得一线天光。而今这光照在了他身上,哪怕是日后永坠深渊他也不愿意放手,所以终究是他的私心害了别人。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们想要你的命?你知不知道但凡是和你沾上关系,他们要你命的时候我也会受连累。我怕我等不到你事成,也等不到你的报恩,早早就成了你们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姜觅先是一愣,接着更气。 “你说不让就不让,你是阎王爷还是老天爷?” 这死人脸又给她画饼! 她就是信了这人的邪,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暗中相助,事情成败与否她都能进退有度,却不想直接被拉入局,生死都和对方绑在一起。 真是越想越气! “我告诉你,我亏大了!我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身家性命全搭进去了。你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我有。” “那我以后要这天下,要你这条命,你给不给?” “我给。” 姜觅闻言,愣了。 天下和性命都可以,这人画饼的功力还真是没有上限。 好歹态度还不错,事已至此她若是再揪着不放反倒不好。如此想着她便撤了火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我也就是一时之气,哪里会要你的天下和性命。你我各取所需,将来你事成之后别忘了你的承诺。” “好。” 萧隽说话的同时,人已至床边。他俯身过去轻轻揽住姜觅的身体,然后将枕头垫在姜觅的身后。 姜觅:“……” 好像哪里不对。 他们之间有这么亲密吗? 嗯。 还真有。 如今他们已是未婚夫妻,确实是关系不一般。 等等。 一旦成亲,那他们就是夫妻了! 真的假的? “王爷…” “叫我名字。” “萧…萧隽,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就算是成亲那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萧隽看着她,眸色极深。 等待花开需要的是耐心,而自己隐忍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姜觅想着既然他明白,那暂时就这样吧。 这时外面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很快就到了房门外。 来人是子规,她因为赐婚一事怕姜觅难受睡不着觉,所以半夜过来看一看。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似乎有动静,当下低声唤了一句“姑娘?” 姜觅下意识看向萧隽,萧隽也在看她。 四目相望,皆有情绪涌动。 “子规,你进来吧。” 子规听到这话,提溜着灯笼掀帘进来。恰在此时,房间里的烛火乍亮。她一眼看到那个坐在床边的男人,惊骇地瞪大了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