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

二十六岁这年,徐晓风大病一场。 病好后,温室长大的他决定抛下所有天才光环,只身前往小县城当老师。 县城生活平静无聊,他一时心软,捡回来一个问题少年,勤勤恳恳不求回报地将他养大。 可长着长着,孩子似乎长歪了,一股疯劲。 先是在他不注意时深沉地注视他; 然后管得越来越多,占有欲越来越强,恨不得把他装兜里随身携带。 徐晓风慌了。 他决定让他独立门户。 …… 俞洲被夺走人生,在泥潭苦苦挣扎十几年,直到遇见徐晓风。 他第一次发现男人也可以漂亮到这个程度; 第一次吃到亲手做的家常饭菜; 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第一次拿了压岁红包。 徐晓风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是他无法释怀的执念,是拴着他不发疯的铁链。 直到徐晓风对他说:“你该搬走了。” 提着行李箱离开住了多年的家时,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失去项圈的疯狗。 …… 第二年。 他夺回家产,铲除异己,重新掰正人生轨迹, 然后将那个嘴硬心软的男人压在落地窗前,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在上面留下难以消除的痕迹。 徐晓风痛得直骂:“你是狗吗!” 俞洲露出阴郁又满足的微笑,闻着他发端的味道,哑声说:“对。” “被亲手养大的野狗反咬,感觉怎么样?” 徐晓风:“……” 泥潭里努力挣扎的阴郁偏执疯批贵公子 X 人生低谷抛下一切去小县城教书的数学天才病美人;

第24章
  两人对视,都有了一些信心,默契地开始分头行动。
  俞若云如果想留什么信息,肯定是会放在显眼的、或者每天会接触的地方,徐晓风把客厅一寸一寸找完,又把厨房彻底翻箱倒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抬起头,看到俞洲站在主卧的衣柜前发呆。
  “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俞洲才低声开口:“不是喝醉了忘记回家。”
  “她的衣服少了很多……喜欢的衣服都带走了,行李箱也不见了。”
  听到这句,徐晓风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计划的带走了东西,人肯定还好好的。
  “也许真的是去旅游散心。”他说。
  俞洲脚步沉重地离开俞若云的卧室,用力揉了揉脸,又开始打那个一直关机的电话。徐晓风怕他饿晕过去,拉开冰箱,准备先煮两个鸡蛋。
  一开冰箱门,他就愣住了。
  “俞洲。”他开口。
  俞洲正听着电话,耳朵因为长时间的疲惫嗡嗡作响,迟几秒才反应过来,应道:“……什么?”
  “你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俞洲:“没事,我现在不想……”
  “过来这里,”徐晓风打断他,“这个是不是云姐留给你的信?”
  俞洲一怔,立刻挂断电话,大步冲到冰箱前。
  冰箱柔和的灯光下,一只巨大千无比显眼地落在鸡蛋间,千身上写了字。
  在看到千的那一刹,极为复杂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好像不小心咬爆了未成熟的青梅,被溅了一嘴苦涩汁水。
  俞洲仿佛听到了靴子落地的声音。
  他吸气,呼气,隔着一米的距离与千对视,良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拆开。
  ……
  [儿子:
  我这几天认真想了想,好像十几年都没怎么管过你,除了没让你饿死以外,唯一做的就是拖你后腿。
  所以,妈妈做出了一个超厉害的决定。
  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掩耳盗铃、自我欺骗是没有意义的,我要换个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离开知海县,去大城市,趁年轻再闯一次。
  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新开始,你终于可以摆脱那个难听的身份了。
  洗衣店你有精力的话就开,没精力就关掉。我会每个月给你打钱。
  不过,不要太相信你妈的赚钱能力,钱肯定不会太多(发财了另说),建议你最好兼职赚点零花钱。
  还有,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了清大京大的话,高考完记得约徐老师吃顿好的感谢他,然后让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嗯,就这样,你一直都是个省心孩子,好好照顾自己。
  再见!]
  没有日期,没有落款,字迹丑到难以辨认,从冰箱拿出来之后纸张发潮,笔画间看起来更加的糟糕。
  徐晓风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站在俞洲后几步,盯着墙上的古装挂画看,看到腿都站发麻了俞洲还没有动静。
  他有些担忧地把目光挪回去,只见俞洲脸色阴沉,眼眶发红,手紧紧攥着纸张的一角,肩膀在微微发抖。
  他沉默许久,轻声开口:“俞洲?”
  俞洲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把纸张揉成团,狠狠丢进垃圾桶里。
  徐晓风一愣:“写了什么?”
  “她走了。”俞洲的声音已经全哑,“把我留在泥潭里,一个人走了。”
  徐晓风一时不敢确定“走了”的含义,心中各种念头乱窜,又觉得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客厅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片刻,俞洲又走到垃圾桶边,把那个纸团拿出来,再小心展平,叠成小方块,收进口袋里。
  接着,徐晓风看见这个一贯冷静、沉默、甚至过分阴郁的男生睫毛湿了。
  他看着徐晓风,神色与奶茶店里剖析自己的俞若云重叠在一起。
  “我真的做错了事,”他对徐晓风说,像是在告解,“这是惩罚。”
  “老师,你说得对,我不该把照片寄给城南杂货店。我的本意……”他在这里无法继续,停顿了很久,“我没有觉得她拖我后腿,也从来不介意被骂,我以为她也不在乎,毕竟我们……”
  徐晓风的心跳得很厉害。
  猜测成型,他喉结滚动一圈,问:“俞若云留下你,独自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吗?”
  俞洲点头。
  徐晓风:“……”
  他不敢确定俞若云是不是因为周六的谈话而一时兴起,但他说的那些话,无疑对她的决策造成了影响。
  就像他抛下一切来知海县那样,现在,俞若云也决定抛下包括俞洲在内的一切,在三十岁这年重启人生。
  徐晓风几乎不敢看俞洲的眼睛,只能心虚地挪开视线,愧疚之意汹涌而来。他不知道带给俞若云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接下来故事会往哪里发展。
  过去的二十六年里,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这样深刻的羁绊,无意间他居然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不,是两个人,还有一个正站在他眼前,情绪濒临崩溃。
  徐晓风几经努力,最后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音说:“人没事就好。”
  俞洲没说话,仍然抓着衣服衣角。
  徐晓风走过去,隔着衣服给了他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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