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破古旧的石狮子,那杂草丛生的小墙头,淑妃妹妹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姐姐啊,您委屈了! 妹妹来接济您了! 然后女官打开了门—— 宽敞的院落放着一把藤摇椅,皇后娘娘就跟街边那老大爷似的,往那一躺,摇着蒲扇,悠哉悠哉,好不惬意。五六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围在她身边,扇风的,揉肩的,捶腿的,喂食的,聊天逗趣儿的。 活得赛神仙。 “……” 淑妃的眼泪憋了回去。 白浪费她俩宝贵的感情了。 “哎唷,我的老天爷,妹妹们来了啊!姐姐真是没白疼你们!”般弱双眼放光。 有羊自后宫来,不亦乐乎? 等她薅上两把再说! 半盏茶后—— 仨女人晒咸鱼似的整整齐齐瘫在摇椅里。 皇贵妃最是舒坦,毕竟她每日美黑功课就是晒太阳,雷打不动,晒着晒着还晒出感情来了。 淑妃爱白,死要面子,让人缠了白纱,厚厚数层,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偶尔动了动手脚,完美还原了木乃伊诈尸的一幕。 般弱看这姐们缠得那么辛苦,体恤她,就不给她科普什么“白色反光更容易晒黑”这种复杂原理了。 塑料姐妹花的茶话会由此开始。 皇贵妃:“姐姐,您怎么会同陛下和离呢?” 般弱:“人间这么美,本宫想走走。” 淑妃:“姐姐可有什么依靠?这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 般弱:“天涯何处无美男,红杏出墙七八枝。” 皇贵妃:“陛下是不会同意姐姐再嫁的。” 般弱:“只要跑得快,不怕打断腿。” 经过一下午的推心置腹,皇贵妃跟淑妃终于确定,皇后娘娘是铁了心要跟陛下和离了! 这女人连老牛吃嫩草都想好了! 皇贵妃跟淑妃感觉天上掉下了馅饼,登临后位只差一步之遥。 俩人对视一眼,火花四溅。 而般弱握住她俩的手,情真意切,“无论妹妹们谁做了皇后,姐姐都打从心眼里高兴!”她凄凄切切补了一句,“就算妹妹们在宫里穿金戴银穿绸裹缎,就算姐姐穷得吃糠咽菜住破茅屋,姐姐也会为妹妹们立一个长生牌位,为你们永远祈福!” 当肉中刺成了福娃娃,皇贵妃很感动,撸下了个镯子给她,“这是妹妹最钟爱的金镂雕元宝手镯,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他日不知何时再会,赠予此物,聊表心意。” 淑妃不甘落后,也从头上拔出一根,“姐姐莫要嫌弃,这一枚金丝檀香木簪随妹妹多年,让它替妹妹护着姐姐吧!” “姐姐,我这还有……” “姐姐,你看我……” 般弱感激涕零,“让妹妹惦记了,姐姐真是担当不起你们的厚爱。” 半个时辰后,皇贵妃跟淑妃眼睛充血,相互瞪着走出了西苑。 哼。 小骚蹄子,惯会收买人的! 伺候的姑姑们目瞪口呆。 娘娘们这是掉进了什么土匪窝啊,簪子、耳环、项链、手镯、脚链等等,赤溜溜得精光,就差这一身衣服没被扒去了! 般弱揣着一兜的珠光宝气回了屋,美滋滋拨弄着,后宫姐妹们真是个好人啊!她超爱她们的! 寅时,她睡得迷迷瞪瞪,有人摸上她的床,在耳边轻唤,“……牙牙……牙牙醒醒。” 般弱没吱声。 脖子又被狗啃了。 她不耐烦推了推,“叫骚呢叫!阉了你!” “阉谁?” 他危险地逼近。 被这一撞,般弱倒是清醒了。 牙牙是她的乳名,除了家中父母兄弟,只有丈夫才能得知的称呼。 燕弱衣侧躺在她身边,高大的身躯如山岭起伏,把案边的红纱灯遮得大半。 她摸着他的衣裳,丝绸质地,沾着夜风的寒凉,隐隐透出一股儿桂花的香气,想是急匆匆穿过廊道,扎了进来,心脏燥得还怦怦直跳。 灯火昏暗,四下无人,像极了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明早我就要出发了。” 他捉着她不安分的脚,夹在腿弯,“你不用送我,我会让人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你。至于你家……”他顿了顿,“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只要甄家不太过分,他姑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般弱胡乱点头,心里想着,这狗皇帝不发飙,说话挺有条理的。 燕弱衣瞧着好笑,将她遮住嘴巴的发细细撩到耳侧,“你等我,最快三个月,最迟六个月,我便能平定祸乱,回来接你。到那时……”就替他生一窝崽崽吧,能上房揭瓦的那种。 他眼眸深邃,深情落在了她的小腹。 略鼓。 酝酿的气氛全没了。 狗皇帝眼角抽搐。 “你晚膳又吃了多少?也不怕撑死自己!” 般弱的撒娇炉火炖青,拉着他的手放在上头,“您揉揉,揉揉就不撑了。” 免费劳动力叹了口气,心甘情愿干起活来。 等他推拿了二十多圈,对方睡得比死猪还沉。 想做坏事也不成了。 燕弱衣凝视她一会,小心翼翼抽出自己被压着的衣袍跟头发,“牙牙,你乖点,等我回来,不要乱跑。”他俯下腰来,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这才起身往门边走去。 四五步后,天子顿住了,抽出了一弯刀,割下头发一缕,打成结,妥帖放在她枕头之下。 “陛下。” 李进喜候在西苑外头,见人出来,双臂奉上黑貂披风。 “朕不冷,收着吧。” “这是皇后娘娘为您……亲手绣了字的,愿陛下得胜归来。”总管公公说得很艰难。 陛下果然眼睛一亮,兴冲冲翻找名字。 在公公的委婉提示下,燕弱衣从一个隐蔽角落看见了一个字—— 汪。 燕弱衣:“……”狗皇后。 般弱不知道男主一脸郁卒地上路了,她一觉睡到大中午,骨头都酥了。 下午来了一群锦衣卫,给她搞了个地点转移,这下任何后妃都难以找到她的踪迹。 某一天风和日丽,般弱感念锦衣卫小哥的鼎力保护,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犒劳他们。这个时代的蒙汗药很有质量保证,也幸亏锦衣卫小哥没有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她经过一番努力后成功出逃。 般弱带着她的高手车夫,她的小白猪,还有她的金银财宝,跑路了。 “吱呀——” 马车轱辘在林间小道上欢快转动,般弱头上的发饰也跟着一摇一晃的。 她感觉眼睛涩疼,便放下了手里头的刺激话本,正了正腰,双手举起,做着眼保健操。 “嘭!” 倏忽之间,马车四分五裂,般弱惊愕睁眼,视线中的高手车夫咻的一下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树桩子上,吐出一口血,“主子……快跑!” “跑……跑去哪儿?见阎王爷吗。” 不远处是一群黑衣人,最边上的那个,是个苍白病态的漂亮弟弟,骑着一匹照夜玉狮子,跟本人一样,又白又骚,生怕人不知道他是个有钱的刺客。 般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妾临死之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万水千山总是情,刀下留情行不行? 漂亮弟弟模样很美,嘴巴很坏,“去跟阎王爷讲吧!动——” 他话没落音,般弱先一步挪开了身体。 一只白白胖胖的猪仔出现在众人面前,眉心一点红,样子很是清秀。 “来,帽帽,还记得你失散多年的爹爹吗?来,快叫!” 帽帽很给脸嗷了一声。 漂亮弟弟定定盯它。 帽帽又嗷了一声,爹,憋打了! “猪留下,女人杀了。” “等等!英雄!妾身可以自行了结!用不着麻烦你们的双手!” 般弱掏出了自己购买的毒药,还好她特意买了双份。 她正要扒开木塞,一截树枝打中了她的手,瓶子咕噜噜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