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宮中大宴,這是皇室歷年來的規矩。在外開府的皇子們都要攜家眷參加,若是尚未娶正妃的,也可攜帶側妃或是定了親的正妃同去。 這幾年,楚浩燁都是一個人參加宴會,今年雖娶了林夕顏,但他還是一個人去了,別人問起,他隻推說是她身體不適,不能前去。 晚宴上,觥籌交錯,笑語盈盈,一向嚴肅的皇上也露出了笑容,今夜,“最是無情”的帝王之家才呈現出些許大家庭的歡樂。 楚浩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這“兄友弟恭”的場面,心裡卻是充滿了不屑。中秋宮宴,或許皇上也體味了皇家的無情,便在今夜刻意要營造出普通人家的溫馨,其他人當然是全力以赴的配合。 可是,假象畢竟是假象,這一刻還是親親熱熱的人,下一刻可能就會相互伸出刀子。這一刻,宴席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是楚浩燁的親人,可是,他從小到大卻從未體會過家庭的溫暖,他習慣的只是明爭暗鬥,看到的只有獻媚取寵。 眾人都知道楚浩燁一貫為人冷淡,這一刻他一個人獨坐飲酒其他人也都習以為常。 楚浩燁看著眼前“賣力”表演的眾人,突然就想起了那個真實、自然,毫不矯揉造作的小女人。他猜想,她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場合,她就像一塊璞玉一樣純粹美好。 他突然想到昨日她對他說的那番話,那直率的話語幾乎讓他動怒,可從她嘴裡說出來又是那樣的自然。 他想到她說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那是他從沒有想到過的問題。他雖厭倦皇室的爾虞我詐,看慣了後妃之間的相鬥爭寵,也因此不好女色,可他卻從未想過那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真情。 他想到她說起這些時那發亮的雙眼,她是勇敢的,因為她有著他所沒有的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他又想到她說“寧願在偏院裡安度一生”時,那一貫冷清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那個笨丫頭真的以為自己那麽好騙?就她那性子,自是不會為了地位向人獻媚,可也絕不會為了一個對她無心的人甘願付出的。 他突然就想立刻見到那個笨丫頭。楚浩燁獨自走出宮殿,又讓隨後跟出來的凌風派人對皇上說自己酒醉不支,便先行離去了。 凌風駕著馬車向昊王府駛去。 回到王府,楚浩燁便向容繡院走去,可還沒到院門口,耳力極佳的他便聽得裡面傳來隱隱的哭聲,他心裡一驚,便快走幾步,推開緊閉的院門。 平時服侍的丫鬟們都沒在院子裡,倒是李福正愁眉不展的立在廳門口,西面偏房裡傳來細細的哭泣聲。 李福看見楚浩燁,神色一松,說道:“王爺。” 楚浩燁揚眉疑問的看著李福,可後者只是搖了搖頭,又用手指了指房裡。 楚浩燁快步走進房門,李福也緊跟著進來了,可出現在他面前的情景卻讓向來冷靜的他吃了一驚。 廳內的櫃子門大開著,內室的箱子更是全都敞著,裡面的東西卻空了一半,屋內除了剛進來的他們倆,空無一人! “人呢?”楚浩燁問道。 “王爺,今天大約是晚膳的時候,王妃身邊的雨桐驚慌的來找老奴,說是容繡院出事了,老奴來到這裡,就發現五個丫鬟全都倒在偏房的地上,王妃卻不見蹤影。”李福看著楚浩燁,眼中的擔心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其他人知道了嗎?”楚浩燁鎮靜的問道。 “其他人應該不知,要說那雨桐還真是個穩重的,她發現這事後便立刻來找老奴,雖然也是慌了神,可卻毫不喧嘩,只是說容繡院出事了,一直到到了這才把事情說出。老奴立刻找了兩個靠得住的護衛將那幾個丫鬟偷偷的運到偏院去了,又讓雨桐去了偏房,嚴禁下人出入,然後老奴便守在這裡,直到王爺回來。”林福將事情一一道來。 “雨桐怎麽說?” “雨桐說大家本都在伺候王妃用晚飯,可王妃說今兒個是中秋,便賞了一桌酒席讓丫鬟們去偏房吃,隻留了雨桐在旁邊服侍,可後來王妃要做花箋,雨桐便去折桂花了,本來她是要喊了青兒來服侍的,可王妃不讓,說是要靜一靜,可等雨桐回來時,卻發現王妃不在房內,屋子也像是被翻動過了,她來的偏房一看,卻見其他人都倒在地上了。這才來找老奴。” 楚浩燁想了想道:“那幾個丫鬟怎麽回事?” “老奴已經查看了,幾個人雖然喝了點酒,可是卻是被人下了藥才倒下的,藥性倒不大,想來這會兒也該醒了,人關在偏院裡,外面有侍衛守著,對外隻說是她們喝酒醉倒了,犯了府規才讓人關了起來。” “嗯。”楚浩燁滿意的看著李福,這個總管辦事向來周到,這事若是傳揚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王爺,”李福又說道,“老奴查看了,府裡沒有外人潛入的痕跡,王府一向守衛森嚴,會是什麽人劫走了王妃呢?” 楚浩燁搖了搖頭,又微眯了雙眼,說道:“暗中派出人去,給我搜!人,應該還在京城。” “是。” “還有,”楚浩燁又緩緩的說道,“王妃病重,已送去別院休養,昨夜服侍的丫鬟酒醉誤事,依舊關著。” “是。”李福恭敬的答著。 楚浩燁揮了揮手,李福便出去了,他走進內室,看著桌上空了的首飾盒,看著空了一半的衣箱,然後慢慢的坐到林夕顏平常坐的矮榻上,眼眸裡才湧出不可遏製的怒意! “林夕顏!你敢逃走!”楚浩燁一掌拍在旁邊的桌案上,厚實的紅木桌角立刻裂了開來。 他昊王府的守衛都不是平常之輩,後院的偏僻角落還隱藏著一些死士,若是有人潛入,怎麽會不被發現?即使功夫再高,也絕不可能帶著個不會武功的女人離開而不被發覺,除非——那女人是自願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