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時,張紞雙手展開詔書,面無表情的看著詔書內容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方孝孺文采超人,擢升從四品國子監祭酒,欽此!” “啊?” “國子監祭酒?” 方氏族人聽完詔令全都懵了。 作為方家的人,他們很清楚國子監祭酒和翰林學士的區別,翰林學士官品雖低,但權力很大,國子監官品雖高,但權力隻限於國子監學府內,一出國子監就不頂用了。 明升暗降! 方氏族人不禁為之不滿,心裡也是十分的不服氣,覺得皇帝太過分了。 皇帝殺了忠心諫臣不補償也就罷了,居然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罰。 方氏族人在此刻充滿了戾氣,只是礙於張紞這個傳詔大臣在不敢表露。 “臣方孝孺接招!”方孝孺雙手伏地磕了一個頭,隨即面無表情地抬起雙手接過張紞遞來的詔書。 張紞見方孝孺接好詔書,便朝著後者俯身作輯行了一禮,接著不言一語轉身帶著隨從離開前堂。 待張紞走遠,消失在視線中,方孝孺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滿臉悲涼的看著手中詔書,這一刻,他隻覺詔書冰冷,似是一個冰棍凍的手微微發顫。 “爹,皇帝陛下太過分了吧!” 方孝孺大兒子方中憲滿臉氣憤的走過來說道。 “是啊爹,皇帝陛下殺了二叔已是對不起我們方家,現在還把爹您調到國子監當什麽祭酒,這是明升暗降啊爹!”方孝孺二兒子方中愈也走過來憤憤不平的說道。 “皇帝陛下欺人太甚,照我說,我方家子弟應該全都辭官回鄉,不侍奉他了!”方中憲氣的咬牙切齒,滿臉戾氣,為自己父親打抱不平。 而方孝孺聽到方中憲這句話,立馬面色通紅的從地上站起,抬手一巴掌打在方中憲的臉上。 “爹!”方中憲吃痛的捂著臉,滿臉不解的看向自己父親。 方孝孺神情憤怒的指著方中憲罵道:“你這個逆子,若日後再聽你口吐類似不臣之言,老夫非得將你押入宮中,請陛下嚴辦!” 方中憲心中一凜,嚇的不敢說話。 方孝孺放下手,緩緩將目光看向方中愈,方中愈見父親看向自己,不由心虛的低下頭。 “我等臣子報效國家,豈能因職異心,明升暗降如何,國子監祭酒又如何,只要能繼續為朝廷,繼續為陛下效力,莫說國子監祭酒,哪怕做個從九品教授,老夫也心甘情願!”方孝孺神情激動,語氣抑揚頓挫的說道。 聽完這一番話,方中愈和方中憲皆面露羞愧之色的低下頭。 方孝孺發完怒後,心也冷靜下來,顫顫巍巍的坐上椅子,看著手裡的詔書說道:“陛下還是在生為父的氣啊,這份詔書就是打為父的刑杖。” “唉~”方孝孺忍不住歎了歎,滿臉落寞之色的喃喃自語道:“為父也該打,為父不該闖宮,更不該縱容你二叔以死相逼陛下,惹陛下暴怒,這非臣子所為。” 方孝孺心中充滿了悔意,後悔下午一時衝動做出闖宮行為,更後悔方孝友以死相逼的時候沒有站出來阻止。 此時的方孝孺還沒有意識到,皇帝將他調去國子監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闖宮和方孝友死諫相逼,而是因為他能力不足以擔任朝廷機關要職。 “快拿筆墨紙來。”方孝孺匆忙的招了招手。 方中愈不禁不解問道:“爹,要筆墨紙幹什麽?” “按律,闖宮者一律處死,可陛下卻沒有殺為父,難道為父不應該上奏謝恩嗎?”方孝孺反問道。 方中愈無言以對,迅速前去取筆墨紙. 與此同時! 解府! “你看看你,自從回到京師複職,每天從宮中回家就抱著酒壺不松手,要是皇帝陛下知道你這幅模樣,更加不會重用你,畢竟那個皇帝會重用一個酒鬼。” 燈火通明的主廂房內,解縉發妻王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坐在床邊喝酒的丈夫。 喝的醉醺醺滿臉通紅的解縉不屑一笑,“陛下不重用我,那是陛下的損失,是朝廷的損失。” “你”王氏氣的一下子說不出話。 “你這話要是被陛下聽見,我們一家老小的腦袋都得掉地,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謹言慎行。”王氏苦口婆媽的說道。 “謹言慎行?” “什麽是謹言慎行?” “謹言慎行是那些沒有本事的人該做的,真正有才能的人,天不怕地不怕,要何謹言慎行。” 言罷,解縉提起酒壺對著嘴巴一陣狂飲。 王氏徹底無奈了。 沒救了這人。 “老爺,老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管家老劉的叫喊聲。 解縉聽聞門外的叫喊聲,便一邊喝酒一邊搖搖晃晃的朝著門口走去。 打開門,解縉滿臉不耐煩的對著站在門口五十多歲的管家老劉道:“什麽事吵吵鬧鬧的,擾了老爺喝酒的雅興。” 管家老劉嗅到刺鼻的酒味,不禁露出嫌棄之色,下意識後退一步,緊接著說道:“老爺,有個公公來了。” “公公?” “什麽公公?” 解縉靠在門旁,一邊飲酒一邊問道。 “宮裡的公公,帶著聖旨來的。”管家老劉說道。 帶著聖旨的公公? 解縉整個人怔住,酒意快速被驅散,迷離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 緩過神來之後,解縉一把扔掉酒壺,抓著管家老劉的手臂,急切的問道:“快告訴老爺公公在哪。” “在前堂。” 解縉一得到答案就撒腿跑向前堂。 直覺告訴他,他要重新在朝廷站起來了! “老爺,你袍子還沒有穿呢。” “老爺等等我。” 管家老劉匆忙跟上解縉。 幾分鍾後,解縉匆匆忙忙趕到前堂,一進前堂便看到一位老公公坐在客桌喝茶,老公公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 老公公聽到門口的動靜,抬眼掃去,當看到隻穿著白色寢衣的解縉,連忙放下手裡的茶杯,笑吟吟的迎上去行禮:“解大人別來無恙。” 解縉愣了一下,仔細打量眼前這位老公公,越看越眼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