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容這廂放下了心,可此時的邱翦苓心卻揪著,康孫氏奉她的命去與康學文哨聽孟家發生的事,正在回話: “……我那當家的畢竟是跟侯爺的人,口風緊得,我問多了,他還跟我惱了。不過夫人,我從他言語中可以肯定侯爺在孟家只有前幾夜住在外院,後來都是歇在內院的。” 也就是說,侯爺出門近一個月,大部分都在與孟氏耳鬢廝磨。 邱翦苓胸口像是被誰捅了一刀,疼得她眼睛一翻,右手捶著胸口,身子卻往椅子下滑。 “夫人,夫人!”康孫氏唬的白了臉,忙三兩步衝上前扶住邱翦苓,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後背。外頭的琴媽媽幾位四個大丫鬟聽了動靜也都衝了進來,好半晌才給邱翦苓順過了這口氣。 琴媽媽心疼的緊,摟著邱翦苓的肩膀,讓大丫鬟們都下去了,這才低聲道:“夫人且放寬心,什麽事都不值得如此作踐自個兒的身子啊,您有何煩心的事,與琴媽媽說,琴媽媽幫你想法子。” 邱翦苓靠在琴媽媽身上,聲淚俱下,嗚咽著罵道: “我日防夜防,防了四年,還是防不住他外頭去找野老婆!這些男人都是一條藤兒,黑了心肝忘恩負義的混帳王八蛋!” “夫人是氣糊塗了,可不要亂說啊。”琴媽媽拍著邱翦苓的肩膀。 康孫氏心下想的卻是孟氏也算不得野老婆,人家畢竟是侯爺的發妻,口中轉了個彎兒柔聲勸說: “夫人稍安勿躁,侯爺自迎娶了夫人,對那孟氏幾時有過好臉?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豈能當真?” “做戲做給誰看?”邱翦苓擦著眼淚不依的道:“孟家不過商賈之家。侯爺會放在眼裡?他分明是自己把持不住,讓孟氏那個小娼婦鑽了空子。” “夫人想開些,這也不代表什麽。是貓哪有不愛吃腥的?”琴媽媽放緩了語氣,柔聲開解道:“這麽些年,侯爺對您的寵愛幾乎稱得上當朝頭一份,如侯爺這般年少有成一表人才的勳貴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鬧得更荒唐的也大有人在呢!侯爺卻只有夫人您一個,那小娼婦兒再狐媚,到底在外頭離著遠,侯爺見不到也就不想了。” 琴媽媽的話讓邱翦苓心裡好受了一些,將被淚水沾濕的帕子泄憤似的扔在地上。 “我諒他也不敢!若他對我不起,我父親也不饒他!” 琴媽媽聞言搖了搖頭。女人家說出這種話,若被男人聽到,怕要引起軒然大波的。侯爺那個人有能力,又驕傲。就算剛剛成婚那會子如藤蔓一般攀附在定國公府這棵大樹上。可如今,藤蔓也粗壯茂盛起來。幾乎可以與定國公府平起平坐了。 琴媽媽看的很清楚。國公爺雖疼愛女兒,但那是女兒與闔府上下利益不發生衝突的時候,若發生了什麽事兒,女兒就不值什麽了。夫人往後的依靠,還是自己的夫婿啊。 “好了,您消消氣。那淫婦如此囂張,憑的不就是個狐媚長相麽,夫人貌美絲毫不輸給她,又比她有見識。比她的家世好,您在乎她做什麽。” “說的也是。”邱翦苓皺著眉,想到那一夜雲敖對她的冷淡,道:“只是,琴媽媽,我也看透了一些,男人家的都愛新鮮,侯爺又如此年輕……我一直不給他納妾是不是錯?” 如果府裡有個美妾拴著他,是不是會好一些?但是要找個比孟氏漂亮的女人,也並非容易的事,且讓她主動將雲敖送上別的女人的床,她的心就如同被針扎一般疼。 琴媽媽卻笑了,“妾是什麽?是下人,連生了孩子都不配讓孩子叫她一聲媽,您若真有這個心,能滿足侯爺獵奇的心思,加上您的溫柔大度,侯爺必定更加喜歡。再說,拿捏個把小妾通房的,以夫人的能耐,是拿不住的?” 邱翦苓心下大定,但仍有悵然,自我開解道:“罷了,我如今有了明珠和博哥兒,也算是坐穩了侯夫人的位置,孟氏那個小娼婦算什麽?只等著我捏死她罷了。納妾一事,媽媽幫我留意著,要選那家世清白又溫柔懂事的,我也先去探一探侯爺的口風。” 康孫氏聞言讚歎道:“夫人果真是有智謀。依著您如此為侯爺著想,侯爺定會感動,越加喜歡您的。” 邱翦苓果然當晚就與雲敖提了納妾一事,嬌聲道:“……您是人中龍鳳,是大英雄……妾身有照顧不周到的地方,若多幾個姐妹,也好伺候爺妥帖,更為您綿延子嗣。”柔情似水的,仿佛根本沒有先前的不快。 雲敖眯起桃花眼,忖度只在一瞬,就大手一伸將邱翦苓抱到自己膝上坐,溫柔斥道:“渾說什麽,我不要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有你就夠了。你這身子,”大手在邱翦苓敏感的身子上遊走:“在給我生個三男三女也使得,難不成你還想躲懶?” 邱翦苓聽的早已心花怒放,被他撩撥的嬌喘連連,藕臂圈著他脖頸,媚眼如絲道:“爺亂講,能伺候您是妾的福氣,哪裡有躲懶的心?只怕委屈了爺……” “有你在,哪裡有委屈。”雲敖將她橫抱起,緩步走向內室。 大紅的抽紗帳幔在身後層層落下,掩住滿室的春光。 %% “娘親,卿卿好想你啊。”雲想容快步迎上去,一把摟住了孟氏的腰,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娘親能平安歸來就是好事。 還有十天就要過小年了,老夫人前兒命人去給孟氏送信,說若家中無事,就盡量趕回來一家團圓。孟氏放不下母親,卻無法忤逆婆婆的意思,只能聽話的回來。 “卿卿好像長高了。”孟氏摸著雲想容的頭。身後的孫媽媽和墨玉、墨竹,在忙著往琉瓔閣裡搬捧盒和包袱,都是孟氏從娘家帶回來的東西。 雲想容就拉著孟氏的手:“娘親不在時,爹爹跟皇上面前說我身子要調養,皇上就下旨讓韓媽媽來負責我的脈,這幾日我每天吃藥膳,按時的運動,自然長高了。” 韓婆子聞言,就上前來給孟氏見禮。抬眼看到孟氏的面龐,禁不住吸了口涼氣。 藕荷色的攢珠對襟褙子勾勒出她高挑曼妙的身形,雪白嵌著白色風毛的素面妝花雲肩,襯得她面龐白璧無瑕。鴉青長發松挽雲髻,長眉鳳眼風情嫵媚……怪道人都說永昌侯坐享齊人之福,這位傳言中快要被休棄的發妻,卻是個仙子般的美人。 孟氏微笑著還禮,拉著韓婆子的手,道:“韓媽媽不必多禮,承蒙您照顧,我還要多謝您的。” 韓婆子不敢再胡思亂想,連稱不敢,隨著孟氏進了屋。 雲想容這廂則是與柳媽媽等人介紹了墨玉和墨竹。 既回了濟安侯府,這兩人就還退回到她屋裡當差,自此,她的屋裡有英姿、柳月兩個大丫鬟,墨玉和墨竹兩個三等丫鬟,原本的香附和香櫞都是大丫鬟,但被她撥給了韓婆子,也告知了專管人事的李媽媽,現在不算在內。昨兒她去回了老夫人,說了墨玉、墨竹和英姿的事,老夫人還說,濟安侯府用人又不是養不起,做什麽拿外人的銀子?所以英姿和墨玉、墨竹的銀米還是府裡供給。 安頓好一切,孫媽媽就去和柳媽媽一同商議著擺飯。雲想容拉著孟氏去看暖閣側廳地上的石子路,細說了這幾日她的生活,又問起了曹氏的身體。 孟氏眉頭微蹙:“現在瞧著還好,只希望不要在惡化了。” 孫媽媽端著捧盒進屋來,聞言安慰道:“有禦醫在,應當沒事的,不過我擔心的是方才咱們入城時看到的。” 孟氏也蹙眉,“恩”了一聲。 雲想容好奇的問:“看到什麽了?” “才剛進城時琢磨著離著侯府近,走的是東城門,恰好看到城東南不知是誰家裡走水了,那煙塵起的呦,據說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趕著去了。天干物燥的,當真是嚇人。” 雲想容頷首,道:“五城兵馬司的人都去了,應當無大礙的。”而且近日刮的是東北風,濟安侯府就在城東北邊的東聚賢坊,應當是吹不到這裡。 不過,永昌侯府卻是在城東南的。 雲想容不自禁的上到琉瓔閣的二層,推開格扇憑窗而望,在她這裡,只能看到侯府裡一整排白雪覆蓋的房蓋和院落裡來來往往的仆婢,倒瞧不見遠處。 雲想容用過午膳, 又走了一炷香時間的石子路,去小睡片刻,等起身時,正聽見屋外英姿和柳月在說話:“這小雪下的不是時候,城南的火越來越大了,咱們這裡都看得到濃煙,這可怎麽好。” “只希望風向不要轉啊!” 雲想容心下一驚,再次推開二層的格扇,直接走到平台之上,果然,外頭下了小雪,東北風凜凜的吹著,城東南方向濃煙滾滾…… 雲想容忙進屋,高聲道:“墨玉。” 墨玉快步進了屋。 “你快去永昌侯府見我爹爹,看看他怎麽樣了,就說我娘親囑咐他收拾好重要物品隨身帶著,若不成就快些走遠,保重自己為上,其他身外之物都不打緊,最要緊是不要傷到。” 墨玉應聲下去,出門時候正好與孟氏擦肩,忙給孟氏行禮。 孟氏若有所思的倚門而立,原來女兒又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