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靈靈騰地站了起來,激動地質問:“你說什麽?”那人理直氣壯地說:“苗靈靈,不能因為你喜歡他,就讓整個水泉部族替他承受災禍!” “沒錯。”有人附和,“咱們和綠山部族本來都好好的,是他來了之後亂搞事情才弄到了這個地步!” 先前害臊低頭的人見自己有了支持者,立刻也來了勁,抬頭大吵起來。 苗靈靈氣得全身顫抖:“項哥一直都在替咱們考慮,寧願自己承擔一切,也不讓咱們受半分傷害。你們就這麽對他?” “族長,你說句話吧。”有人望向了苗成剛。“女生外相,愛上了情郎就忘了族人,跟她已經沒道理可講了。” 苗成剛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爸?”沉默也是種態度,苗靈靈不由擔憂了起來。 “我們單獨談談。”苗成剛說著起身,示意女兒跟自己走。 他帶苗靈靈來到自己的臥室,沉聲說:“事到如今,你不能再固執己見了。” “爸,這事一開始你是同意了的呀!”苗靈靈激動地說。 苗成剛歎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綠山部族那麽強大,卻轉眼之間就被滅了族,咱們水泉又拿什麽和對方拚?” “我們有方向啊!”苗靈靈說。 苗成剛搖頭,強硬地說:“方項是很厲害,可你別忘了,他只是一個人!相反,那些可怕的家夥卻是一支龐大的勢力,就算今天那個怪人敗了,說不定明天他們又會派來別的高手。他們的行事風格你也看到了,咱們惹不起啊!” 他語氣一緩,說:“再者說,他們之前就跟咱們示過好,如今綠山被滅了族,正是咱們的大好機會。如果因為方項得罪了他們,錯失機會,我就是部族的罪人。你仔細想想吧。” 苗靈靈沉默了。 “我還是覺得方項才是最優的選擇。”她說。 族長夫人走了過來,輕輕摟住女兒:“靈靈,媽懂你的心思……” “不。”苗靈靈堅定搖頭,“媽,你根本不懂!我並不是因為愛情所以盲目……” “總之,我們必須跟方項劃清界限。”苗成剛說。 苗靈靈再次沉默。 沉默也是一種表態。 苗成剛拍拍女兒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靈靈,爸知道你是個心思細致周全的孩子,你的選擇是對的。但計劃沒有變化快,誰能想到外界勢力對方項這麽……這就是命,是方項的命,也是咱們部族的命。” “要有一個萬全的對策才成。”苗靈靈低聲說著。 苗成剛微微一怔。 不久之後,苗成剛回到了那間大屋裡。 他沉默了一陣才對方項說:“方小哥,你之前為我們做的一切,我們都記在心裡。” 他從懷裡掏出了先前那枚異獸精華,走到方項面前遞給了他:“算不上是報恩,權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吧。” 李芽兒瞪眼問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苗成剛看著方項:“方小哥,希望你能理解。我是族長,得為部族上下兩千多口人考慮。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可做。” 李芽兒炸了:“苗成剛你個混蛋!不是為了你們,方項會得罪那些人嗎?現在你竟然想將我們推出去?你還是人嗎!” “小丫頭,嘴巴乾淨些!”幾個核心成員立刻站了起來,怒目而視。 “到底是誰不乾淨?這種事你們做得出來就別怕別人說!”李芽兒怒氣衝衝地與他們對峙。 “方項,饒了我們吧。”苗成剛一臉苦澀地看著方項。 方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接過了那枚異獸精華。 苗成剛松了一口氣,李芽兒卻不幹了:“方項,你別要!” 方項先衝李芽兒搖了搖頭,再對苗成剛說:“他跟我約在這裡見,我如果走了,恐怕他會對你們不利。” “我們可以在城外給你搭個帳篷。”一個核心成員急忙說。 李芽兒氣得差點跟他動刀子,被方項拉住了。 “可以嗎?”苗成剛問。 方項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不等苗成剛發話,那幾個人立刻興衝衝地跑去辦這件事了。 “靈靈呢?我要見靈靈!”李芽兒沉著臉說。 苗成剛搖頭:“那孩子昏了頭,不聽勸,我把她關起來了。不方便跟你見面。” 李芽兒還要說話,被方項拉住。 “我們走。”他拉著李芽兒回到屋裡,開始收拾東西。 “這不公平!”李芽兒氣憤地說,“你為他們做了那麽多……” “無所謂。”方項說,“我本來也不是為了他們。” 這種事說不介意是假的,但如果說很介意又不至於。 描述人性醜惡的藝術作品,在舊文明時代比比皆是,方項看過不少。在自己病重的那段日子裡,他親身體會過的則更多。 他甚至已經不覺得這如何醜惡,在他看來,不過是尋常人心。 於他而言,這件事的開始,是出於對於一個落難女孩兒的同情;這件事的繼續,是出於與外界文明接觸的渴望,以及自己做事善始善終有頭有尾的原則。 這些都和這個部族以及部族裡的這些人無關。 “得把靈靈救出來!”李芽兒說,“咱們帶她一起走,遠遠離開這些忘恩負義的混帳!” “今晚水泉部族的人應該都會到城牆上看熱鬧。”方項說,“那時就是最好的機會。” 李芽兒想也不想就點了點頭:“我早就發現他們後城牆沒什麽人盯著,我這就去順根繩子下去,到時再從那裡爬進來!”說完就去找繩子了。 她的果決讓方項愣了好一會兒。 李芽兒是一門心思想嫁給自己的,而她又知道苗靈靈對自己心存愛慕,按理說,如果自己能遠離苗靈靈,李芽兒應該高興才對。可在說起救苗靈靈一起離開時,她卻果斷得沒有半點猶豫。 也許此時她心裡想的,只是不願讓這個苦命的女孩失去希望,永遠沉淪在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部族中吧。至於其他,她並沒有考慮。 真要帶苗靈靈走嗎? 方項有些茫然地望向了窗外。 天色漸漸黑暗。 今天,入夜後的水泉部族與往常不同,燈火通明,無人安眠。 地位重要的人全都上了城牆,默默地注視著城外地上那個孤單的帳篷。其余人則在牆下好奇又擔憂地等待著消息。 方項坐在帳篷裡,靜靜聆聽遠方。 沒有腳步聲響,但卻有人現身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