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意外,夏掌櫃都未追究。”趙福也不知這話說出來是否妥帖,王爺很久不曾這樣生氣。 “喔,是嗎?”蓁胥濃眉一挑,轉過一面側臉,斜視著趙福。 “你不說不要緊。”蓁胥擺了擺手。 “小郡主。”趙福側著身低頭向蓁一請安。 “哥哥,您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大老遠就聽見您的聲音。”蓁一說著便上手挽住蓁胥的胳膊,輕輕搖了搖,一張明媚嬌豔的臉,滿布撒嬌的神色,只要對方是個男人,應該不會對這樣的撒嬌置若罔聞的。 “沒看見我和阿福說話呢嗎?還是這麽沒大沒小。”蓁胥緩和了一下顏色,抬手在妹妹腦門上輕輕一拍。 突然想起什麽來,“那個胡皓,你查過什麽來歷嗎?” 趙福抬頭看了蓁胥一眼,又打量了一眼蓁一,有些踟躕,張口說道:“他並未有啥特別的,就是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人罷了,是夏掌櫃在飛雲村,隨手撿的,可憐他罷了。” 蓁胥聽到這話,微微頷首,破曉酒肆的情況,可容不得外心的人,若是齊心,倒還有些希望。 “哥哥,妹妹找您是有話要說的。”蓁一看了一眼趙福。 蓁胥微微抬眼,見趙福退了出去。便扭頭問道:“說吧!又要些什麽?” “哥哥--您說得我像隻碩鼠似得。”長長的尾音,蓁一頗會撒嬌。 “那還有別的事嗎?”蓁胥笑道。 “我在桃花村開了個酒肆,我想著,這個應該沒有什麽難的……”蓁一開口說道。 蓁胥聽聞這話,有些懷疑的神色,“喔?你做得來嗎?” “哥哥--夏淺語都做得來的,有什麽難?慕容曉把酒肆托付給她,我如何都想不通,我定要跟她比比,看到底誰是這個料。”蓁一先斬後奏。 蓁一無比認真,倒讓蓁胥意外,“你是鐵了心了?” 蓁一點頭,蓁胥默默看著妹妹的臉龐,好一會子沒有說話。 良久,“你下去吧!等我想想,再喚你過來,哥哥累了,睡會兒。”蓁胥聲音透著疲憊,蓁一也不反駁,乖乖的退了下去。 日落日起,又是一天。 雞鳴過去兩個時辰,日頭曬得老高,破曉酒肆西廂房內。 “青青姐,你還準備這麽躺著嗎?”小妹搖著她的胳膊,聲音略帶孩提的天真,撒嬌一般的。 “我不這麽躺著,我幹什麽去?這掌櫃的才來了幾天,釀酒坊被燒了,酒窖被砸了,大黃——反正我覺得掌櫃的根本就當不好,看她瞎折騰,我還不如眼不見為淨。”青青氣呼呼,說頭暈腦脹,整日躺在床上,連吃飯都要人伺候已經好幾日了,感情是裝病。 給青青送綠豆湯走到廂房門外的蘇小小氣不打一處來,大家都忙得如火如荼,她居然還有功夫裝病,就算是釀酒坊被燒,破曉酒肆不景氣,都是她的錯,也得等開張之後再秋後算帳啊! 這麽一想,這解暑的綠豆湯也懶得送了,任憑她躺到地老天荒去吧!虧得這些日子惦記著她的傷勢,好吃好喝的叫人伺候著。 …… 床上躺著的那個,氣得不比蘇小小輕,羅列了她多條罪證,咬牙切齒,小妹都小大人一樣聽著,不予反駁。 見她終於說累,才開口說道:“今日是掌櫃的幫俺梳的頭,好看吧!俺爹忙得腳不沾地,連幫俺梳頭的時間都沒有,掌櫃的也在前院忙著張羅開張那天的事情,見俺披著頭髮,就幫俺梳了這個雙髻,她手可輕柔了,還問了你的病情。” 小妹屋中也沒有銅鏡,一邊說著一邊還對著洗臉盆中的清水,顧盼著臭美,喜滋滋的看著發髻上的藍色發帶,時不時用手愛惜的摸一摸。 二斤是個糙人,哪懂得小妹已經到了愛美的年齡,終日粗布衣服穿著,連個五彩斑斕的發帶都沒有,蘇小小留心了一下,去村裡置辦東西的時候,特地給她扯了一尺。 “掌櫃的都這麽忙了,還惦記著俺,俺就是個拖油瓶,到哪兒聽得最多的都是這句話,因為俺,俺爹這麽好的廚藝連個工都上不到,誰也不願意讓俺跟著一起吃住。 好在,天寒地凍的時候,慕容掌櫃收留了俺們,夏掌櫃來的時候,俺害怕得不行,躲在被窩裡想,她肯定又要趕俺們了,俺光會吃,什麽忙也幫不上…… 結果,你看見了,她待俺很好,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過,俺在學堂晌午不回來吃,掌櫃的每次都叫俺爹往俺帶的飯菜裡,多放一個荷包蛋。 俺最初還以為是酒肆起死回生了——”小妹不再說話,她一向說話小大人一樣,因為看得多了人情冷暖,分外知道惜福,這樣的情景比她想的已經好太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欞上的陽光已經分外耀眼,青青緩緩的說:“那是你們得了掌櫃的好處,自然幫她說話。” 農忙, 先生放假了,學堂也跟著放假。 小妹超想去田間地頭跟班上的同學拾麥穗,但是掌櫃的吩咐她照顧青青。 聽聞這話她放下手中的毛筆,嬉皮笑臉的說道:“既然你是裝病,不如讓俺出去玩吧,俺都和宋有芙約好了去田裡找小吃食來著,俺見掌櫃的這些日子胃口不好,尋思揀點麥穗,割點野菜回來給大家調劑調劑,要不你也同俺一起吧!省的裝病成真病了。” 青青給了她個大白眼兒,“你們都得了她好處了,不知道她有什麽好,就連秀才這樣的人,都甘願聽她調遣,秀才哥你是知道的,以往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現在也是窩窩囊囊的。”她是眼睜睜看著釀酒坊被燒得,心裡甭提有多怨蘇小小,提都不提一句,也不說報官,就像沒這事一樣。 青青性格一向愛憎分明,心裡怎麽咽的下這口惡氣…… “你去不去?你不去俺可溜去了——”小妹兒畢竟是個孩子,該說的說了,哪裡還有閑工夫看她那張苦瓜臉,外面又是蟲鳴,又是鳥叫,正值六月初,田間好吃的東西多著叻。 青青一抬手,一句哎,還未出口,小妹兒纖細的小身板已經沒了影兒。 “算你溜得快……”青青嚕蘇,推開窗欞,看著釀酒坊裡大能和新來的胡皓忙碌的身影,自己還算是酒肆的元老,這麽躺著…… 但是病就這般莫名好了,實在丟面,青青準備再裝一日,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