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麽一折騰,羿玉心中殘存的驚懼也漸漸消退了,重新感受到了熱乎氣兒,卻也有點不自在。 “噓。”羿玉動作很輕地翻身,正對著徐正清,低聲道,“你室友都睡了,小點聲。” 徐正清這才意猶未盡地閉上嘴,蛄蛹了幾下,小聲嚷嚷:“我的聲音不大,他們睡覺像是昏迷一樣。” 羿玉歎了口氣:“還是小聲點吧,不然我還是出去住吧……太打擾你們了。” 宿舍裡多了個不請自來的“田螺姑娘”,所有人今晚都不願意在那裡睡,老大老三老四到校外開房間去了,羿玉卻沒去成,因為徐正清當時正在樓下揪樹葉,正好碰到一行人翻窗戶跳樓。 聽說了宿舍裡的“田螺姑娘”之後,徐正清就要羿玉去他寢室擠擠。一方面是宿舍樓裡男生多,陽氣重,另一方面是他覺得說不定“田螺姑娘”就藏在老大老三老四裡。 當然,吃一塹長一智,徐正清這次用詞委婉多了。 然而領會到他意思的老大老三老四也反擊回去了。首先,徐正清的宿舍樓剛死過人,陽氣重這一點存疑。其次,“田螺姑娘”同樣有可能是徐正清。最後,徐正清一直在樓下,疑點重重。 一對三,雙方僵持不下。 羿玉一個頭兩個大,讓他們猜拳,結果是徐正清贏了。 這才有了開頭時的一幕。 “不打擾!”徐正清聲音提高了點,對上昏暗光線下羿玉的目光又自覺壓低了聲音,“這麽冷的天,還大半夜的,別出去了。” 羿玉有時候真的覺得徐正清像什麽大型犬,還是格外容易興奮激動的那種。 他輕輕應了一聲,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單人床太窄,羿玉又翻了個身,背對著徐正清,面朝牆壁,這才感覺舒服一點。 說實在的,身邊睡著個源源不斷散發熱量的活人感覺好多了。 羿玉不得不面對現實,這個任務世界或許真的有非自然力量,他必須更加審慎地對待這次的任務,之前所有的考慮都得推翻…… 唉。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徐正清就睡著了,呼吸聲變得平穩而悠長,羿玉聽著他的呼吸聲,心緒逐漸變得平穩。 天亮之後,羿玉和徐正清隨便吃了點早飯,然後就去安保處調監控。 當然不能說碰到靈異事件了,羿玉隻說自己搬宿舍的時候丟了塊手表,似乎是被人趁亂拿走了。 安保處的保安跟欒良弼確認過他們的身份,這才帶他們去調監控。 監控畫面顯示,從中午到晚上,除了羿玉宿舍的四個人和徐正清之外,沒有人去過五號樓520宿舍。 保安道:“估計是你們搬東西的時候拿錯了,回去問問你室友吧。” 其實保安心裡覺得,是這個同學的室友偷了手表,不過不好直言。 羿玉和徐正清對視一眼,無言離開了安保處。 枯黃的樹葉簌簌落下,羿玉目光沒有焦點地盯著道路前方,慢慢地,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人一直在看著他。 那道視線存在感很強,幾乎黏著在他的身上,從上到下,從下到上。 羿玉步伐放慢了些,手心發涼,強裝鎮定地跟徐正清說話:“你認識租房子的中介嗎?” 徐正清沒有說話。 余光裡身旁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僵硬,行走之時更加明顯,像是生鏽的機器人,每個動作都一頓一頓的。 羿玉差點忘記呼吸,他昨晚剛剛認清這個世界有非自然力量的事實,今天這股力量就直白地出現在他面前,不留一點緩和的余地。 旁邊的人不說話,羿玉也不敢再問,更不敢看他,慌亂的視線四處遊曳,想要找出一條逃生的路。 可是這條路無比筆直,左右兩列參天大樹,天熱的時候是自然的綠蔭,天冷的時候別有一番滋味,此時卻像是一具天然的棺材,牢牢地困住了羿玉。 就這麽一直往前走,羿玉感覺他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每一步都是挪動的。 深秋時節,他硬是出了一身的汗,呼吸又熱又急,一張嘴都能呼出白霧。旁邊的人卻依舊保持著之前的步頻,呼吸聲都不明顯……也有可能是壓根沒有。 再這麽走下去,羿玉會活活累死的。 “正、正清。”羿玉絲毫不意外自己的聲音變得嘶啞、微弱,幾乎有些聽不清。 徐正清沒有回答,他繼續往前走,羿玉卻一點也走不動了,他捋開濕透的發絲,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徐正清從他身旁經過,僵硬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完全看不見了。 蕭瑟的枯葉徐徐落下,羿玉坐在空無一人的林間大道裡,目之所及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 呼…… 呼…… 羿玉在想一件事,剛才徐正清走遠的時候,他看的很清楚,對方是有影子的。 轉念一想,他又不確定影子能否作為判斷活人的依據,誰知道這個任務世界講不講究基本法,萬一它自成一個世界觀呢。 天色一下陰了,羿玉能夠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從四面八方窺視著他,幾乎要破開血肉,緊緊貼著內髒滑動。 空氣越發稀薄,羿玉剛剛平複下來的呼吸變得短促而急切,忍不住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睛一下就濕了,生理性的淚水盈滿了眼眶。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