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鳳來儀 作者:天際驅馳 莊總管答應著退了下去,他算是明白了,風染說話,聽著態度淡淡的,語氣也甚客氣,貌似在請求或商量,實則風染的話,不容拒絕,甚至不容質疑!否則,風染便會用看似淡漠,卻仿佛有穿透能力的眼神一直看到對方毛骨悚然! 拿著地圖細細看過之後,風染帶著莊總管出了男侍大院,一路有後宅深處行去。走到一個左右分岔的路口,風染看了看,左行的道路較為乾淨,顯得有人常行,時常打理清掃,右行的道路極是荒蕪,雜草叢生,枯葉擋道。風染抬腿左轉,莊總管叫道:“風公子,前面沒路了。” 沒路了,還顯示出常有人行,時常打掃的樣子?風染道:“地圖上是畫著沒路了,我就好奇,這路的盡頭是什麽?”象太子府這麽重要的府邸,從設計到營造都是極精巧合理的,而且太子府又經過歷代太子的修葺培植,怎麽可能在後宅裡無緣無故修一條死路?“或者,莊先生願意直接告訴我,這前面是什麽地方,不能讓人知道?” “是地牢。” 是什麽人被關在地牢裡?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風染繼續向前走,莊總管說道:“現在地牢裡沒人。”又解釋道:“太子殿下參與朝政,難免不過問一些案子,嫌去天牢裡提審犯人太過麻煩,就把犯人提到太子府地牢裡關著,方便審理。”這不是賀月一個太子的特權,地牢在很久以前就有了。 風染默默地站了一會,轉身向右邊那道行去。這條道實在太荒蕪了,莊總管和小遠在前面給風染開道,把擋在道上的枯枝死木給清除了。走了一段路,便看見前面露出一個小小的庭院來。 顯然是年久失修,庭院極是破敗,小圓門上的門扉已經朽壞了,圓門上原本題著個匾,已經掉地上,看不清上面題的什麽字。風染從地圖上知道,這小院落的名字叫“有鳳來儀”。 進了院子,便看見一院落的翠竹,在萬物凋零的寒冬時節長得甚是鬱鬱蔥蔥。一幢一進兩敞間的歇山式房屋隱在一院子的翠竹之間。 風染走過去看了看,房屋裡早已頹垣斷壁,瓦碎柱塌,問道:“怎麽會這樣?” “這地方太荒遠僻靜了,周圍又沒有其它的房屋。”莊總管指著屋子後面道:“那後面就是太子府的圍牆,覺得這處住人不夠安全,所以,打從太子府建成,這裡就沒有住過人。” 沒住過人好,偏風染就喜歡,說道:“煩勞莊先生派人來把這裡打掃修繕一下,以後我就住這裡。” 莊總管吃了一驚:“公子!陛下是叫公子住太子寢宮的。” “哈,我配麽?”風染淡淡一笑:“莊先生不會覺得我逾矩麽?我住這裡就是。”在風染心裡,他不是不配住進太子寢宮,是他不屑於住進去,那是賀月剛住過的地方,讓他膈應。風染很小就學會了心裡想一套,嘴裡說一套,這幾乎是熔裡他骨血的本能,是他用無數教訓換來的本能。 在莊總管看來,倘若賀月仍住在太子府,風染做為男寵,住進太子寢宮方便服侍承歡,主從關系分明,倒也說得過去,可賀月已經搬進皇宮了,風染一個人住進太子寢宮,就喧賓奪主了。 太子寢宮,是太子和太子妃的起居之處,哪是一個男寵可以進入居住的?莊總管覺得讓風染住進太子寢宮是天大的逾矩,追究起來,是殺頭的大罪。然而讓風染住進太子寢宮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他一個下人,不敢多言。倒是風染不肯順勢住進太子寢宮,令莊總管意外。 一般的男寵,知道自己的後半生沒有保障,通常都會特別貪婪斂財,特別狗仗人勢,特別窮奢極欲,可悲可憐,又可恨可惱。可是,風染無論從風度還是行事,都完全不象個男寵,更像個大家公子,不,比大家公子還要尊貴雍容一些,讓莊總管不得不另眼相看。 “府裡房屋盡多,公子不願意住寢宮,還可以選其他的主殿居住,何必住這麽偏遠的破屋子?” 風染正是看上了這屋子偏僻荒遠,周圍沒有其他房屋,又靠近太子府圍牆,以後鄭修年來探望自己才方便,看著地圖,特意選的這個地方。風染轉身往外走,說道:“煩勞莊先生加緊派人來修繕。”出了院子,又指了指一處靠著院牆,本該是花圃,現下卻荒蕪得全是雜草的地方:“把這地方清出來蓋個屋子,給小遠住。” 小遠一看那房屋就沒有他睡的地方,一直苦著臉,這屋子周圍都沒有其它的屋子,以後他真得睡露天了?聽了風染如此說,一聲歡呼,又要求道:“少爺,再蓋個灶屋吧。你經常要用水,這裡離內廚房太遠了,一來一回的水都涼了,少爺也等得久。蓋個灶屋我自己燒水備著,少爺想用時,又方便又熱騰。” “小遠!”莊總管吼道:“要叫‘公子’!沒點臉色!” “哦,是,叫公子。” 風染淡淡道:“我便做了總掌事,也還是個男寵,他叫少爺,有什麽錯?莊先生,記著了,這裡再修個灶屋。”頓一頓轉向小遠道:“走,咱們去帳房。” “公子去帳房做什麽?” “查帳。” 莊總管一驚,繼而大冷天的,汗水就冒了出來! 憑著對地圖的記憶,風染幾乎沒走什麽冤枉路就到了太子府帳房。太子府的帳房挺大的,裡面堆滿了各種帳簿箱籠,有四個帳房先生正坐著算帳,面前都同時放著好幾本需要清理的帳簿。每個人都很專注,看見風染進來,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向風染行禮。 風染微微頷首,叫大家繼續乾活,自己坐到了帳房主位上吩咐:“把府裡人的賣身契拿來看看。” 帳房管事道:“公子,想查什麽?” “看看府裡到底那些人是賣身的,那些是雇工。” “公子只要看花名冊就清楚了,那些是雇工,那些是賣身,什麽時候賣的,賣了多少銀兩,死契活契,花名冊上標注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公子不必一張一張看契券,有些年久日深,都發霉了,怕薰著了公子。” 看花名冊有什麽用,他是要銷毀自己那張賣身契。風染問道:“府上的契券,是按類歸檔,還是按年歸檔?” 帳房管事一聽這問話,就知道風染是個懂行的,至少不完全是外行,當下收起輕慢之心,恭謹地回道:“契券類一般是按年份歸檔,不過賣身契這類,是單獨歸檔。因府裡時常買人,也時常有人贖身,贖身時須得把原契找出歸還,為了方便查找,就單獨歸了一檔。” “那便找來我看。”據風染想來,太子府的護衛是官府派的,隸屬鐵羽軍,這部分是不會有賣身契的。真正屬於太子府的人剩下不過百十號人,還並不是每個人都賣了身,這賣身契券頂天了也就八 九十份,應該不難查的。 哪料到帳房管事回頭呈上來一大疊契券,足有三本帳簿那麽厚!風染瞪著那麽厚的一遝契券,質問道:“怎麽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