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女子斜戴一朵並頭花,一襲白色煙羅軟紗,露出白嫩如脂的酥胸兒,臉雖微腫,卻依舊柳葉眉襯著桃花,櫻桃口笑臉生花,粉嬌欲滴的倚在男人身上,把櫻桃小嘴含著的水酒,盡數過到男人的口中。 “爺,滋味如何啊?” “我的心肝,便是立刻讓爺死在你身上,爺也願意!” 男子喉頭輕動,咽了咽口水。意猶未盡的一把封住女子的紅唇,狠狠的咬了上去,嘴裡嗚咽著:“我的心肝,看爺如何疼你!” 高相爺看得火冒三丈,隱在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 半晌,甩袖而去。 陳平,陳和對視一眼,匆匆跟了出去。 老*鴇摸了摸懷裡的兩張銀票,笑得花枝亂顫。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一分本錢沒花,便賺了幾百兩,今兒的生意真是好做! …… 林南倚著窗戶,眼神驟然緊縮,似不敢相信一般,用手揉了揉再瞧。 半晌,她撇嘴忿忿道:“家裡三妻四妾,居然還跑來逛,人渣!” “師姐,罵誰?” 低沉的聲音在背後緩緩響起。 林南也不回頭,嗤笑道:“還會有誰?不就那位被人捉奸在床,把正室氣得要死要活的高相爺嗎?” “噢……” 林北陰陽怪氣的拖著長長調子,幽深如潭的眼中,閃過精光:“讓我瞧瞧!” “此等下流,竟也配擔一國之相!” “師姐,男人逛個妓*院,那不叫下流。正可謂是!” “?” 林南面帶不屑:“有甚區別?” “無甚區別,只在意境不同!” “哼!我可沒瞧出來有何意境不同!” 林南甩甩袖子,忿忿的一把關了窗戶。 …… 借酒消愁與酒入愁腸的區別在於,前者愁是主角,後者酒是主角。 然對於此時的高相來說,二者無甚區別。 陳平,陳和面面相覷,既不敢勸,也不敢攔,隻得硬著頭皮,唯唯諾諾的替主子斟酒。 腳步聲輕輕響起,何姨娘含笑帶著兩個丫鬟,拎著食盒,款款而來。 陳平,陳和如釋重負,一臉輕松的迎了上去。 高則誠抬起微熏的眼睛,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子。 只見她一襲淺紫色的外衫,配著淡珊瑚色的中衣小襖,髻上別一支碧玉簪,幾顆珠子玲瓏的嵌在上面,搖曳出冷光。 高則誠垂下眼,冷冷道:“不好好歇著,跑來做什麽?” 何姨娘似未瞧見男人臉上的冷意,邊讓丫鬟把食盒裡的菜色擺在桌上,邊抬手斟酒,柔聲道:“怕老爺吃了冷酒冷菜,傷了脾胃,特意讓下人做了老爺素日愛吃的,知道老爺嫌我在這裡礙手礙腳,我替老爺斟完這杯酒,便回!” 何姨娘嬌媚動人的臉上帶著一絲淒苦之色,言語中的委屈便是那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不禁心軟三分。 果不其然,高則誠皺了皺眉,抓過何姨娘柔嫩的素手,婆娑道:“又說胡話,何曾嫌過?” 何姨娘就勢坐在高則誠的身邊,拿起剛斟滿的酒杯,輕啜一口,末了,又把杯子送到男人的唇邊,輕聲道:“老爺若不嫌,便飲了這杯薄酒!” 白玉的杯沿上,沾了些女子的唇色,高則誠眼中微有喜色,就著女子的手,一口飲下! …… 二日後,時近戌時,天將黑未黑,萬物黃昏。天空之上飄來幾朵烏雲,越發顯得冬日日短。 官道上五輛黑色的馬車駛入京城,十來個騎馬的家丁分散前後左右,護著中間的馬車。 打頭的馬車緩緩停住,簾子掀起,露出一張素淨的臉。 一黑色衣裳的家丁忙翻下馬,湊上前道:“老爺有什麽吩咐?” “先不往高府去,在外頭找個乾淨的客棧住上一夜。” “回老爺,京城咱們的府邸已先派人清掃乾淨,隨時可以住人。外頭客棧怕不乾淨,老爺不如……” 男子劍眉輕挑,眼中的凌厲忽起。 黑衣家丁身子一縮,忙道:“小的立馬派人在京中找一家乾淨的客棧。” 男子垂下眼簾,思慮片刻道:“派人到茶肆,酒坊打聽一下高府近日的動向,花點小錢亦無防。若打聽到什麽,立馬來報。” “是,老爺!” 男子抬頭看了看天,似自言自語道:“許久未見這京城的天,依舊是這般的灰蒙蒙!” 他搖了搖頭,一把放下簾子,清洌的聲音隨之響起。 “持我的拜貼送到各個府上,旁的不消多說,隻說崔家老大進京了!” …… 清晨,眾人給夫人請過安後,朱姨娘悄無聲息的留了下來。 朱姨娘側身斜坐在夫人的床前的圓杌子上,朦朧的淚眼中,憂傷凝成了水,一滴滴的落在了絹帕上。犁花帶雨的模樣沒的讓人看了心中酸澀。 “夫人從小看著二少爺長大,這孩子是個什麽品行,夫人最是清楚。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少爺們有些個脾性是有的,隻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啊。求夫人替這傻孩子作主啊!” 崔氏咳嗽了幾聲,淡淡一笑:“做主,如何做主?” 朱姨娘朝四周看一眼,崔氏揮了揮手,下人瞬間走得乾乾淨淨,隻劉媽媽仍在跟前服侍。 朱姨娘傾了傾身,壓低了聲音在崔氏耳邊一陣耳語。 崔氏聽了半天朱姨娘發現的可疑之處,很是疲倦的閉了閉眼睛,一言不發。 朱氏見狀想著女兒的交待,咬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崔氏猛的睜開眼睛。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劉媽媽,快把姨娘扶起來。” 崔氏說得猛了,胸口湧上不適,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朱氏並非真心想跪,不過是做做樣子,劉媽媽上來攙扶,她就勢便起了身。從床角拿起痰盂,親手遞到夫人跟前,又侍候著夫人用了口參茶,方又坐定。 劉媽媽見夫人朝她遞了個眼色,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夫人的身子禁不起吵,姨娘稍安勿躁。二少爺的事情一出,夫人私底下就跟奴婢幾個說,憑二少爺的稟性,做不出來這種事,必是被人陷害的。” 朱氏杏眼圓睜,不可置信的看著夫人,哽咽道:“夫人?” 崔氏輕輕點了點頭,示作回應。 朱氏見崔氏信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滴,感歎:“夫人真真是明白人。” 劉媽媽微笑著望向朱姨娘:“夫人還說,老爺這會正在氣頭上,任誰去勸也是聽不進去的,倒不若把這事冷幾日,等他把這口氣緩過來再說。” 朱姨娘頭一回覺得瘦得沒了人形的崔氏,看起來是如此的順眼。 她言詞懇切道:“多謝夫人為二少爺思量,求夫人看在這孩子素日裡有孝心的份上,幫扶他一把,若不然,二少爺他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朱姨娘泣不成聲。 崔氏看著掩面而泣的朱姨娘,輕歎道:“這孩子如今怎樣了?” “回夫人,二少爺躺在床上,血肉模糊,半分都不能動彈,著實讓人心痛。太醫說,沒有半個月,根本不會結笳。夫人,老爺下手也忒狠了些,二少爺怎麽說,也是他親兒子啊!” 劉媽媽一聽這話,眉頭微蹙。 崔氏似未察覺到朱姨娘言語的不妥,歎息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朱姨娘見崔氏護著她說話,身子一僵,淚又滴了下來,哽咽著叫了聲:“夫人!” “去吧,細心照料著孩子。我雖病了,也不管家,但此事,定會派人查個清清楚楚。” 崔氏呼吸略顯沉重:“劉媽媽,拿府裡的貼子去太醫院再找個太醫替二少爺瞧瞧,雖是外傷,卻也怕傷著筋骨。老爺這回下手確是重了些!” 朱姨娘哪裡料到夫人會如此關心庶子的死活,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朝崔氏深深一福,拭著淚告退。 劉媽媽跟在後頭送朱姨娘出門,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自言自語道:“哎,也不知哪個心狠的,設下這般毒計陷害二少爺。” 朱姨娘渾身一震,十指緊握成拳,尖尖的指甲深深的陷在手心裡,踉蹌而去。 作者有話說:感謝enigmayanxi的打賞,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