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蠢蠢欲動
  所以——
  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
  一家裝潢奢華的餐廳內，莫尤瞥了眼旁邊正在演繹淑女坐姿的比司吉。
  長方形餐桌對面，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精神飽滿的中年男人。
  在中年男人身後不遠，站著四個同樣是一襲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
  他們臉戴墨鏡，安靜得仿佛連一點呼吸聲都沒有發出來，佇在那邊，像是一根根紋絲不動的柱子。
  在遠一點的地方，以及餐廳之外，則是列隊站著至少百來個的小弟。
  如此排場，不愧於黑幫大佬。
  沒錯——
  莉姿所說的客戶，就是眼前這個大背頭中年人，同時也是辣香市內單論勢力名列前茅的黑幫大佬，名為托蘭·帕特裡克。
  莫尤對這些倒是沒什麽興趣，反倒是比司吉厚著臉皮跟過來……
  這讓本來就有點不自在的他，變得更加不自在了。
  “約克夏律師，這些繁瑣小事就勞煩你了。”
  托蘭舉杯對莉姿致意，言行舉止之間，沒有黑幫那種流露於外的凶悍和放蕩，反而更像是一個紳士。
  莉姿舉杯，平靜道：“分內之事。”
  接受委托，完成工作。
  這就是職業獵人們的世界中心。
  托蘭微笑著飲盡杯中酒，在心中由衷讚美：職業獵人這種存在，真是……
  太方便了。
  只要酬勞給夠，就能委托對方幫自己解決麻煩的事情。
  於是對他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托蘭放下酒杯，以邀請手勢指向桌子上色香俱全的佳肴，笑道：“嘗嘗看，這些菜都是我專門請來的‘美食獵人’的傑作，不論是選材還是出品，都是業界一流。”
  說著，便是看向坐在莉姿身旁的莫尤和比司吉。
  為什麽要在談正事的時候帶來兩個小孩子？
  托蘭隻將疑問留在心裡，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
  只因坐在他面前的莉姿是一星級職業獵人，想來任何做法都是有一定的道理。
  也因為莉姿的身份，托蘭甚至覺得——
  那兩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孩子，說不定能暴打自己身後那四個頂級保鏢。
  總而言之，不管私底下做盡多少惡事，表面功夫一定得做好。
  這是托蘭一直以來所秉持的行事準則。
  莫尤看了眼禮儀得體的托蘭，心中微感怪異。
  辣香市的黑幫都是這種畫風嗎？
  或者是因為那所謂的「G藥合法化」，導致黑幫直接走起需要顧及門面的商業風格路線？
  莫尤思忖之余，拿起刀叉，往盤裡添了塊羊排，旋即埋頭吃了起來。
  他不知道莉姿為什麽要帶他來這種場合。
  因為坐在旁邊，哪怕他不感興趣，也只能被迫聽清楚莉姿和托蘭的談話內容。
  這座名為辣香市的城市裡盛產著一種名為「G藥」的合法化藥物。
  最初應用於醫療中，就藥效而言，具有出色的麻醉效果，以及無副作用的特點。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
  在銷售渠道裡流通的「G藥」多出了一種會對人體產生依賴性的致幻效用。
  覺察到這點的黑幫，頓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前仆後繼扎了進來，從而將這種改良版G藥發揚光大。
  得益於「合法化」的名頭，最先入場的黑幫們可是賺得盆滿缽滿，以至於連領導著全世界黑幫勢力的「十老頭」也不禁對此產生興趣。
  而這龐大的經濟效益，也讓辣香市的官方甘願淪為黑幫的幫手。
  隨著「G藥」的推廣，由於藥物本身具有依賴性副作用，導致越來越多的人沉淪其中，最終無法克制欲望，以至於家破人亡。
  但眼裡只有利潤的黑幫，又豈會在意無關之人的死活。
  就算這些欲望奴隸想鬧事，黑幫也能以「合法化」的手段去擺平。
  請一位厲害的律師，就是其中一種方法。
  而且似乎是因為嘗到了「合法化賺錢」的甜頭，黑幫在明面上的表現可謂是非常講究合理合法。
  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這是莫尤對辣香市黑幫的感官。
  不過——
  莫尤沒想到莉姿竟然會接取這種人渣的委托。
  可轉念一想，這座城市既然允許「G藥」合法化，那莉姿作為職業獵人，在合法范圍之內也確實沒有推卻委托的道理。
  職業獵人本就是這樣的存在。
  莫尤不再多想，畢竟這些事情和他沒關系。
  他咬了一口羊肉。
  “唔……”
  舌尖觸碰到肉汁的一瞬間，一股從未品嘗過的味道在口腔內柔和的蔓延開來。
  美味，相當美味……
  莫尤頭一次吃到這麽美味的佳肴。
  穿越至今，他不是在沉浸式啃書，就是在想方設法提升實力，渾然間忘了這世界上有「美食獵人」這種致力於挖掘出夢幻級美味的職業。
  現在有幸品嘗到一位「美食獵人」的傑作，不禁有種「身在此間真是太好了」的感受。
  “等救出霍克之後，一定要踏遍這世界的每一處角落，去領略從未見過的風景，和各種各樣的強者交手……”
  莫尤三兩口就吃掉了羊排，眼簾低垂，眸中閃爍著點點光澤。
  莉姿注意到了莫尤的異樣，將那剛剛放到盤中不久的羊排挪到莫尤面前。
  莫尤微微一怔，倒也沒客氣。
  他覺得既然是美食獵人的出品，在選材方面應當非常注重，也能很好的補充身體能量。
  基於這種念頭，他想多吃一點，然後回去修煉個通宵。
  “凱斯特小弟弟這是餓過頭了嗎？”
  比司吉眼含異樣之色看著正在狼吞虎咽的莫尤，仿佛就像是突然間發現了莫尤不為人知的一面。
  而托蘭也注意到了莫尤那愈發狂放的吃相，為了更好的盡到地主之誼，他食中指並攏比了個手勢，讓餐廳後廚加菜。
  這周到的招待，頓時滿足了莫尤的臨時需求。
  酒足飯飽後。
  莉姿向托蘭告辭，隨後帶著莫尤離開餐廳，回到隨變律師事務所。
  將事務所大門打開，莉姿回頭看向跟過來的比司吉。
  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為什麽你還在這裡？
  比司吉假裝沒看到莉姿的眼神。
  莉姿頗為無奈，礙於比司吉的能耐和名頭，倒也不至於出聲驅趕，只能就這樣走進事務所。
  莫尤看了看比司吉。
  寶石獵人阿姨的死纏爛打功力出乎他的意料。
  比司吉仿佛察覺到了莫尤的想法，當即無聲朝著莫尤揮了下小拳頭。
  莫尤立刻收回視線，跟在莉姿身後。
  三人進了事務所。
  忽然。
  莉姿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在樓梯前止步。
  不過比司吉的反應比她快，直接打開精孔，釋放出念力覆蓋在體表上。
  等她完全擺出防備姿態之後，莉姿這才同她一樣，也是釋放出念力覆蓋身體。
  “這種隱隱約約的氣息感，凌亂而沉悶……”
  莫尤察覺到了空間之內的少許違和感，即刻打開精孔，任由最大限度的氣量縈繞於身體每一處位置。
  邁入念門檻後經歷了三場生死廝殺，這讓他擁有了辨認戰鬥遺留氣息的能力，從而對此做出反應。
  不過就算他沒有察覺到，也會在看到比司吉和莉姿條件反射般釋放出念力的時候，毫不猶豫跟著擺出防備姿態。
  “我上去看看。”
  莉姿回頭看了眼釋放出念力防備的比司吉和莫尤，顯然已經不需要說明情況。
  比司吉沒有異議，非必要情況之下，她就是個看戲的，基本不會出手。
  “莉姿姐，我跟你去。”
  莫尤向前兩步。
  他有些蠢蠢欲動。
  莉姿沒有注意到莫尤的異樣，不容置疑道：“待在這，我大致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伱們待在這裡等我上去確認情況。”
  “……”
  莫尤默默點頭。
  比司吉雙臂環抱，眼角余光瞥向莫尤，心中微感驚異。
  莉姿沒有察覺到莫尤那蠢蠢欲動的心思，但比司吉可是注意到了。
  “真沒看出來呢……”
  比司吉饒有興致想著。
  莉姿沿著樓梯往上，隨後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前。
  原本緊閉的辦公室門，現在卻是半敞開著，且門前地面上殘留著一連串的血跡。
  莉姿的視線從血跡上挪開，轉而望向門裡的黑暗。
  如此近的距離，她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辦公室內的氣息波動。
  更準確來說，是對方放棄了隱匿氣息。
  “我想，你有必要給出一個能說服我的解釋。”
  莉姿的目光越過半敞開的辦公室門，凝視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數息後，
  辦公室內傳出桑比卡的聲音：“抱歉。”
  沒有給出解釋，反而是乾脆的道歉，且聲音聽上去很虛弱。
  莉姿眉頭緊皺，在上來之前，她就有心理準備了。
  原本還想著這個糾纏了自己好幾天的病毒獵人，在識趣走人之後，不至於給她添麻煩。
  現在看來，當時還是太樂觀了點。
  “要是道歉有用的話，我這家事務所也該倒閉了。”
  莉姿繞過血跡將辦公室門推到底，然後打開一枚射燈的開關。
  橘黃色的光線從門旁展櫃的上方投射下來，柔和的亮度，足以讓莉姿看清楚辦公室內的情況。
  凌亂，血跡斑斑——
  以及一具躺在會客區沙發旁的屍體。
  而臨窗牆角下，桑比卡靠在牆上，身上沾染不少鮮血，看上去受傷不輕。
  “踩到雷了吧，病毒獵人小姐。”
  莉姿走進來，無視了那具屍體的存在，神情平靜看著桑比卡。
  “……”
  桑比卡沉默不語。
  莉姿這會才多看了幾眼躺在沙發旁的屍體，冷淡道：“病毒獵人小姐，如果你能善用自己所擁有的武器，也不至於讓自己的處境變得這麽危險。”
  “病毒不是武器……”
  桑比卡眼簾低垂，虛弱道：“我……不會將它用在‘醫療’之外的地方。”
  “……”
  這次反而輪到莉姿沉默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在病毒獵人小姐身上看到了師父的影子。
  “先說明下情況吧。”
  莉姿輕歎一聲，示意桑比卡解釋一下來龍去脈。
  “抱歉……在說明情況之前……”
  桑比卡習慣性先道歉，隨後有氣無力提醒道：“我中了埋伏……現在……至少還有一個念能力者……”
  “說清楚。”
  莉姿眼神變了變。
  將人引過來她這裡，竟然還沒有將尾巴掃乾淨。
  事務所一樓大廳。
  比司吉抬頭凝視著毫無半點動靜的樓梯。
  “凱斯特小弟弟。”
  她背對著莫尤，忽然開口。
  “嗯？”
  莫尤看向她，等待下文。
  比司吉問道：“你學會‘念’多久了？”
  “不到一個月。”
  莫尤沒有隱瞞。
  “哈？”
  比司吉豁然轉身，望向莫尤的目光中夾帶著些許驚奇之意。
  她沒問之前的判斷，是半年時間左右，卻沒想到竟然連一個月時間都沒有。
  徹底看走眼了……
  凱斯特小弟弟的天賦，比她預想的還要誇張。
  “那你應該不會‘圓’吧？”
  收斂驚奇之意，比司吉繼續問道。
  “不會。”
  莫尤不知道比司吉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但還是給予了回答。
  圓這種技巧，要學會其實不難，問題在於精通。
  如果無法精通，那麽就算學會也沒什麽用處。
  “我真是問了個蠢問題，才學會念不到一個月的你，怎麽可能懂得使用圓……”
  比司吉搖了搖頭，旋即豎起食指，道：“那我免費送你一個消息吧。”
  “嗯？”
  莫尤不明所以看向比司吉。
  “外面……”
  比司吉看向事務所外，微笑道：“有一個來者不善的念能力者呢。”
  莫尤眼神一變。
  緊接著，
  稍微興奮了起來。
  比司吉見狀，臉上笑意更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