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丹砂礦啊。 謝柔嘉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 滿目的灰白,巨大的山谷,行走在其中的人渺小的如同螻蟻。 她從來沒有見過丹礦,就算在夢裡當丹女的時候也沒有見過,她只見過朱砂,擺在母親面前的那些鮮紅晶瑩的朱砂。 “嘿吼呦….” 一聲聲的號子綿延不絕,明明單調又枯燥,卻偏偏忍不住聽的入神。 “這是散礦,出不了什麽砂了。”邵銘清的聲音在後又說道。 謝柔嘉哦了聲,點點頭,然後猛地轉身撲過去。 邵銘清三跳兩跳的躲開,謝柔嘉緊追不放,終於揪住了邵銘清。 “好了好了,咱們兩清了兩清了。”邵銘清笑著伸手擋住她的抓撓,“你打過我,我罵了你,誰也不欠誰了。” 謝柔嘉恨恨的松開他。 “沒有兩清了。”她說道。 邵銘清挑眉。 “我欠你一條命。”謝柔嘉說道。 邵銘清咿了聲。 “你原來也不是恩怨不明啊。”他笑道。 謝柔嘉沒理會他,撿起一旁的樹枝撐著向山下走去,身後邵銘清跟了上來。 “其實不算欠,我救你也不是為了你。”他說道,“只是我想救而已,是我自己的事。” 謝柔嘉沒說話,用樹枝撥著山路上的草木,不知道想到什麽停下來撿起散落在草木中的枯枝,走走停停,很快就撿了一大捆在懷裡抱著。 “你撿這個乾嗎?”邵銘清問道。 “我喜歡。”謝柔嘉頭也不回的說道。 “咿,你還有喜歡的事?錯了錯了,這不是是你喜歡。這是你不得不做的事,要不然你連飯都吃不了……”邵銘清在後笑道,話沒說完,前邊的女孩子猛地轉過身又衝他撲來。 邵銘清哈哈笑著繞過一棵樹跳開,三下兩下的先一步跑開了。 謝柔嘉追了兩步停下來,將懷裡的樹枝抱好,小心翼翼的向山下走去。下山比上山還要難。等她下了山整個人都精疲力竭了,懷裡撿的柴也掉的只剩了一半,她直接坐到了地上緩口氣。 四處尋找她的江鈴聽到了應答聲趕了過來。見到這個頭髮散亂,衣衫不整,滿手滿腳都是泥土的女孩子,心疼不已。 “小姐。你去撿柴了?”看到她撿的柴,江鈴又驚訝。 “不是。我爬到山頂了,下山的時候順手就撿了。”謝柔嘉說道,“我想起家裡的柴不多。” 江鈴撿起地上的柴。 “我來撿就好了。”她說道,“小姐。山這麽高,太危險了。” 謝柔嘉緩過氣來,拍拍手站起來。 “你做飯。我來撿柴,大家能做什麽就做什麽吧。”她說道。 小姐想要撿柴。總比坐著發呆要好,人挪活樹挪死,人只有動起來才能有精神,小姐前一段的樣子,真的像就要枯死了,現在看起來雖然狼狽不堪,但的確精神了很多。 只要小姐高興就好,江鈴點點頭。 “好,那以後柴就有勞小姐了。”她笑呵呵的說道。 跟過來的水英上前。 “我家少爺又跑了嗎?”她問道。 “跑了。”謝柔嘉說道,“你別急,我下次見到他讓他帶你走。” 水英哦了聲。 “小姐都撿柴了,你還要閑著嗎?”江鈴說道。 “我不會乾別的。”水英說道。 “不會學啊。”江鈴沒好氣的說道,“難道我們就會嗎?我們小姐都會撿柴了。” “那是你們必須學了,我沒有理由必須學。”水英說道。 這還真是,她們是被謝家驅逐禁錮了,但水英不是謝家的人啊,她可以說走就走。 江鈴被噎住了瞪眼。 謝柔嘉哈哈笑了。 “不用學,水英會游水就行。”她說這招手,“走走,我們去游水。” 江鈴很驚訝。 “小姐,你想要游水了嗎?”她問道。 還以為這次落水之後,小姐再也不會去游水了呢。 “我不是想要游水了。”謝柔嘉說道,伸手做個了抓的動作,嘻嘻一笑,“我是想要抓魚,我想吃魚了。” ………………………………………………. 傷布一層層解下,提起的裙子下露出一隻光潔白皙的小腿。 “看,大小姐,一點疤都沒有留。”幾個丫頭高興的說道。 謝柔惠低頭看去,抿了抿嘴。 “惠惠,你站起來走一走。”謝大夫人含笑說道。 兩邊的丫頭們忙伸手攙扶,謝柔惠站了起來,先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小心的邁出腳,一步兩步的走。 “你們松手吧。”謝柔惠說道。 兩個丫頭遲疑一下,小心的松開了。 謝柔惠深吸一口氣,慢慢的邁出一步,屋子裡的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 一步,兩步,三步。 “母親,我沒事了。”謝柔惠停下腳,轉身笑道。 屋子裡丫頭們一陣歡呼,還有人喜極而泣。 珠簾外的一群大夫聞聲也松了口氣,一個轉過身擦了把汗。 “總算是好了,再不好才是不好了。”他嘀咕說道。 謝柔惠走了幾步,還是被丫頭扶著坐下來。 “母親,我明天就可以去上學了。”她搖著謝大夫人的胳膊高興的說道。 謝大夫人端起湯羹親手遞給她。 “不急,不急。”她說道。 “母親我已經耽擱很久功課了。”謝柔惠說道。 “磨刀不誤砍柴。”謝大夫人說道,“你晚上是不是又偷偷的練習了?” 謝柔惠帶著幾分責怪看四周的丫頭們。 “她們連照看好你都做不到,我就再換一批人來。”謝大夫人說道。 丫頭們頓時神色惶惶,謝柔惠搖著謝大夫人的嘻嘻笑認錯勸說,謝大夫人這才丟開了。 “母親。我自有分寸,您放心吧。”謝柔惠說道。 謝大夫人點點頭伸手撫了撫她的肩頭。 “我對你最放心。”她說道,“明日就開始上學吧,晚上我再給你補課,可別怕辛苦。” “母親不怕辛苦,我怎麽會怕。”謝柔惠笑嘻嘻說道。 謝大夫人笑著起身,喚了外邊的大夫們進來。詢問是否接著用藥。跳舞的話有沒有大礙,大夫們一一答了,再三確認無礙。眾人才散了去。 等候在外邊的兩個婆子才牽著孔雀小心翼翼進來。 “回大小姐,孔雀帶來了。”丫頭們說道。 謝柔惠拿過桌子上的小瓷罐走了出去。 “這孔雀又長大了呢。”她笑吟吟說道,伸手從罐子裡拿出食料喂給孔雀。 “是啊是啊,開屏開的更好看了呢。”兩個婆子高興的說道。一面引著要孔雀開屏。 “急什麽,讓它們先吃飽。”謝柔惠笑道。 兩個婆子訕訕退開幾步。看著謝柔惠慢慢的喂孔雀,謝瑤謝柔清等一眾姐妹進來了。 “哎呀果然好了,都能走了。” 院子裡頓時熱鬧起來。 謝柔惠笑著招呼她們坐,她不坐。女孩子們自然不會坐,都圍著她一起看孔雀,這個誇好看那個誇機靈。 被這麽多人圍著孔雀有些受驚的叫了幾聲。女孩子們便咯咯都笑了。 “叫的怪怪的真好玩。”謝柔淑說道,又帶著幾分討好。“惠惠要養在院子裡嗎?” 謝柔惠沒有理會她,將小瓷罐遞給了丫頭,接過手帕擦手。 “好了,給嘉嘉送去吧。”她說道。 嘉嘉? 雖然才過去半個月,嘉嘉這個名字已經在謝家成了禁忌,大家似乎都忘了她是誰,聞言都愣了下。 給嘉嘉送去啊。 “乾嗎給她!”謝柔淑忍不住喊道。 “這本就是她的,是五叔叔特意給她的。”謝柔惠說道,輕歎一口氣,要說什麽又沒有說,只是擺了擺手,“去吧。” 兩個婆子這才知道原來大小姐叫帶孔雀來不是為了自己取樂,而是要給二小姐……不,柔嘉小姐送去。 大小姐,還是惦記……柔嘉小姐吧。 兩個婆子神色複雜的應聲是牽著孔雀忙出去了。 “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理她幹什麽。”謝瑤說道,帶著幾分不忍幾分不平。 “我想,她或許真不是有意的…”謝柔惠低聲歎口氣說道。 聽到她這句話,院子裡的女孩子頓時炸了窩。 “惠惠!你真是太傻了!” “就是,那是狼子野心!” 聽到院子裡傳來的聲音,兩個婆子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快走吧,趕著天黑送去,明早就能回來了。”一旁的仆婦催促道,“山裡那地方多住一晚都受罪。” 兩個婆子忙應聲是加快腳步趕著孔雀向外而去。 夜幕降下來時,孔雀被送到了山裡的木屋前。 “小姐,小姐。”江鈴激動的大喊大叫。 謝柔嘉看著孔雀神情複雜。 “是姐姐,讓送來的?”她問道。 仆婦們點點頭。 “是啊,柔嘉小姐,你在山裡好好養著吧。”她們說道,帶這幾分不耐煩,不待謝柔嘉再說話,便急忙催著看山人。 “老夫人哪裡我們不敢去擠著住,讓我們在你們這裡擠一擠吧。” 看山夫婦自然不敢說不,誠惶誠恐的引著她們離開了。 木屋前恢復了安靜。 “小姐,孔雀是不是累了?”江鈴說道,看著臥倒的孔雀很是擔心。 “顛簸一路,是累了吧。”謝柔嘉說道,“先找些東西喂它們,等明日就讓它們在山裡跑。” 江鈴點點頭,找了米糧來喂,孔雀卻沒有吃。 果然是累壞了,主仆二人不再喂了,坐在院子裡看了好久,待孔雀低下頭睡了,她們才進屋子去睡。 謝柔嘉幾乎一夜未眠,天快亮時才閉上眼,剛閉上眼就被江鈴的喊聲驚醒了。 “孔雀死了,孔雀死了!” 江鈴尖叫著。 死了? 謝柔嘉立刻衝出來,看到院子裡那兩隻孔雀都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嘴邊身下都是嘔吐物。 “這是怎麽了?”她愕然問道。 江鈴用木棍撥弄著孔雀吐出的東西。 “小姐。”她帶著幾分恐懼回頭,“這裡面都是碎鐵石。” 碎鐵石? 謝柔嘉一怔,伸手扶住廊柱。 好,好,好,我的姐姐,何至於連牲畜都不放過。 ………………………………………….. “大小姐,大小姐。” 一個仆婦惶惶的跑進來,大聲喊著,抬頭才看到謝大夫人坐在屋內,嚇得忙住了口。 “怎麽了?”謝大夫人皺眉。 仆婦看了眼謝柔惠,欲言又止。 “說!”謝大夫人喝道。 仆婦嚇的一個哆嗦。 “大夫人,大小姐讓給柔嘉小姐送去孔雀。”她說道。 謝大夫人看謝柔惠,神情肅穆,謝柔惠扶著桌子站起來。 “母親,我是要,要做個了斷。”她低聲說道。 “你最好是做個了斷。”謝大夫人沒好氣說道,“別一味的亂發好心。” 謝柔惠忙笑嘻嘻的應聲是。 這邊仆婦還是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事?”謝柔惠問道。 “大小姐,孔雀,死了。”仆婦顫顫說道。 謝大夫人一愣。 “死了?”謝柔惠驚訝的喊道,“怎麽會死了?昨日還好好的?” “是,是柔嘉小姐,不知道喂了孔雀什麽,過了一晚上就死了。”仆婦忙喊道。 謝柔惠面色發白,噗通坐在了椅子上,眼圈發紅。 “她….她….”她顫聲說道,“這又是何必。” 謝大夫人冷笑。 “好一個了斷!”她豎眉說道,“了斷的好!” 提前更了提前更了~~~求個票求個票,粉紅票有雙倍哦。